夢黃粱 第98節(jié)
她能請得起他吃市中心的法國餐廳,卻還“假模假樣”地住在這種地方。 這不是她最信手拈來的欺騙、博同情嗎? 身體在頃刻變得寒涼,剩下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如何反駁?他有一萬個理由這樣看待她。 被水浸潤過的眼眶在蒸發(fā)后微微發(fā)澀,梁風(fēng)無聲地望著他,看見他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 走到門邊,抬手依舊溫柔地撫了撫梁風(fēng)的肩頭,輕笑道:“我今天還有事,就不多留了?!?/br> 房門隨后被他順手帶上。 屋子里,陷入徹底的死寂。 確定他生氣了,是他最最擅長的那種含著冷意的笑。 梁風(fēng)久久地站在門口,沒有動彈。 只覺得今天分明少打了一份工,可為什么,還是那樣的累。 - 生氣,其實說不上來。 傷心,或許有一點。 只是一切情緒在那次離開輕井澤之后,都變得無足輕重。她已有過一次撕心裂肺,其余的都顯得不那么痛了。 倒是他的西裝,是真的落在了她家里。 梁風(fēng)第二天把西裝送去了干洗店,拿回來的時候已是一周后。 打電話給趙輕禾,她甚至不確定沈頤洲是否還在倫敦。 “他住在倫敦自己的家里?!?/br> “我把西裝送你那里去,或許他下次去你家的時候,你可以順便交給他?” 趙輕禾沉默了會,如實交代:“其實我哥有和我說過,如果你打電話來說送西裝的事情,叫你直接送去他家?!?/br> 梁風(fēng):“……” “……梁風(fēng)”趙輕禾遲疑出聲,“你和我哥……在談戀愛嗎?” 梁風(fēng)踟躕了片刻:“沒有?!?/br> “上次你說我哥是好人,”趙輕禾停頓了一下,“我覺得有必要再和你糾正一下?!?/br> 梁風(fēng)抿唇去聽。 “我哥其實人品不行……不對,很差!”趙輕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他在感情上是渣男!” “……好,我會注意的。那要不然我西裝還是就送到你家好了?” 原本以為趙輕禾會同意,誰知道她下一秒就矮了氣焰:“算了算了,這事我哥特地打電話來‘警告’過我的,你還是送過去好了。地址一會我發(fā)你?!?/br> 梁風(fēng)忍不住輕輕地笑,心里接受她的好意。 “沒事,多謝你關(guān)心。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趙輕禾思索片刻:“你幾點去?” 梁風(fēng)徹底笑出了聲,不再逗弄她:“逗你的。我不過是去送趟西裝,沒事的。” 電話掛了之后,趙輕禾很快發(fā)來了沈頤洲在倫敦的住址。 梁風(fēng)在地圖上搜索了位置,臉上笑意淡淡散了去,低頭去門口穿鞋。 出門的時候,倫敦天色已有些暗了。 她下班才從干洗店取回的西裝,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間。 沈頤洲住得意外得并不遠,步行距離只有不到一公里。 梁風(fēng)拎著西裝一路走過去。 十分鐘左右,到達了一座聯(lián)排別墅的門口。復(fù)古英倫風(fēng)的外墻,建筑頗有些設(shè)計感。是這片街區(qū)走過來算得上高檔的房子。 梁風(fēng)又在手機上確認了一下門牌號,隨后按響了一側(cè)的門鈴。 鼻息微微屏住,等待門里的人出來。把西裝交給他,然后離開,是梁風(fēng)原本的打算。 卻沒想到大門打開后,出來的是一位面生的婦人。 年齡約莫四十多,穿著一套深色的半裙制服。 梁風(fēng)剛要以為自己走錯地方,就聽那婦人笑著問她:“是梁小姐吧?” 梁風(fēng)微微站定腳步,還看見那婦人側(cè)了身子請她進去:“您幫著把西裝放進沈先生的衣帽間吧?!?/br> 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此刻婦人側(cè)身讓出的門口,顯現(xiàn)出一種燈火充盈的明亮。 如果是最開始剛剛跟在沈頤洲身邊的梁風(fēng),現(xiàn)在定還不知道這婦人為何一定要自己將西裝送進去。 僅僅只是想要拿回自己西裝的話,他甚至不會給趙輕禾去那個電話。 又或者,沈頤洲什么時候、怎么可能會對一件西裝如此的上心? 他要的不是西裝,他要的是她來。 心里有淡淡的冷意,笑容還是自然而然地掛上了嘴角,梁風(fēng)輕聲道:“好,麻煩您帶路?!?/br> 大門緩緩地關(guān)上了,梁風(fēng)跟著走進了屋子。 她什么都沒有看,只默默地跟在那婦人的身后,穿過前廳上了二樓,在一間臥室的門前停了下來。 “衣帽間就在進了臥室的右手邊?!?/br> 梁風(fēng)無聲吸氣,輕聲道:“多謝?!?/br> “梁小姐,您客氣了?!?/br> 空蕩蕩的房子。 從剛剛進來到走進這臥室,梁風(fēng)都沒再見到第三個人。 或許是她多想了。 腳步無聲地朝一側(cè)的衣帽間去了,臥室里沒開燈,衣帽間里也是昏沉沉。 梁風(fēng)不想多事,只想著放完就直接離開。 衣帽間里也空蕩蕩,只稀疏地掛著幾件衣服。實在不像是常住的地方。梁風(fēng)隨便找了個位置,抬手將西裝掛了上去。 右手離開西裝收回的一刻,聽見身后清脆的一聲“咔噠”。 心跳落了下來。 梁風(fēng)依舊背對著房門,一動未動。 像是驚訝、更像是期待。 聽見他腳步聲不緩不急地踱到她的身后,微微彎身,靠近她。 黑暗中,呼吸變得更加敏/感。 似一只無形的手,緩慢地在她臉頰摩挲。 梁風(fēng)不自覺別過了臉,想退后。 卻被他一動不動的胸膛擋住。 “你衣服送到了?!彼曇艉茌p,語氣客套。不肯遂了他此刻旖旎的氛圍。 于是,察覺到他輕笑的氣息酥麻地灑在她的脖頸。 而后似真的在意她一般,哄她:“生氣了?” 梁風(fēng)屏息,眼眸垂下:“生什么氣,你那天送我回家我謝你還來不及?!?/br> “那就是生氣了,”沈頤洲抬手輕輕摟住她,“我給你賠不是?” 依舊是浪蕩的、輕浮的道歉,梁風(fēng)有些氣笑。她伸手去掙,反而被抱得更緊:“你最好快點松手,我有個好朋友提醒我,她哥哥在感情上是渣男,叫我離他遠一點?!?/br> 沈頤洲聽言也低低地笑了起來,他頭俯得更低,唇齒幾乎要觸碰到梁風(fēng)的肩。可偏偏又還未靠到,叫她渾身酥麻難耐。 梁風(fēng)實在忍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親昵,更怕自己下一秒也腿軟倒在他的懷里,于是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子來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勉強得來一點間隙,“警告”他:“你再靠近——” 可梁風(fēng)話未說完,唇齒就被人強勢地徹底封上。 這里不是車水馬龍的擁堵路上,而是他沈頤洲私有的、絕不會被打擾的宅邸。 于是他肆無忌憚、也絕不會停止。 卻沒想到梁風(fēng)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反抗。 絕非是半推半就。 她受不了他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把這事翻了篇。 即使他好聲說“我給你賠不是”,也不過是他裝模作樣的“低頭”。 氣息在他終于肯松口的下一秒重回,梁風(fēng)在黑暗中劇烈地喘/息。而后咬住唇,低聲道:“我沒有騙你。我沒有裝作沒有錢,也沒有故意要博你同情。我只是想請你吃頓飯而已?!?/br>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正是沈頤洲最討厭的樣子,較真、執(zhí)拗,非要把話說清楚。 她明明把錢還給了他的,他明明知道她現(xiàn)在本該就是沒錢的。 不是隨隨便便就請得起他在市中心的法國餐廳吃飯,是她在洗澡時千回百轉(zhuǎn)才心痛地從第二年的學(xué)費存款里摳出的一點。 知道自己曾經(jīng)的確劣跡斑斑,也知道此刻的話語不值得被信任。可被沈頤洲這樣輕描淡寫、漫不經(jīng)心地一語揭過時,梁風(fēng)還是忍不住爭辯。 氣氛也就這樣冷下來。 梁風(fēng)不再說話,昏暗的衣帽間里,沈頤洲無聲地垂眸看著她。 不是沒打過電話再去問趙輕禾,趙輕禾也說她除了上學(xué)打工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和任何人戀愛。 “你知道她一天要收多少臉書dm嗎?光我偶然看到過一次,就至少有七八條?!?/br> “我們學(xué)院里有個富二代,也是開庫里南的,孜孜不倦地追了梁風(fēng)兩個月,梁風(fēng)連個眼神都沒給人家?!?/br> “你別追梁風(fēng)哈,你不是什么好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