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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擁江山,享無邊孤獨 第97節(jié)

    蘇辭當然記得,奚縣令的兒子做了不少事,先是糟蹋農(nóng)女,后嫉妒同窗將人關(guān)進牢里。那農(nóng)女的孩子為報仇,向桃楚借取力量,想要殺死奚縣令一家,之后奚縣令的兒子陷害同窗之事也被揭穿,結(jié)局不痛不癢就是了。

    陸子怡道:“是前陣子傳來的消息,他們一家暴斃了,死相可慘了,聽說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

    蘇辭驚訝地道:“真的?”

    陸子怡道:“反正暴斃肯定是真的,已經(jīng)派了新縣令過去了。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來找你,其實為的是一件事,這孩子想跟著你。她去求了殿下,說要見你。”

    蘇辭驚訝地看向金滿,道:“跟著我做什么?”

    金滿理直氣壯地道:“因為你是朝歌城里第二厲害的人啊!”

    在金滿的眼中,無悲最厲害的是國主,第二厲害的自然就是皇后。

    蘇辭道:“對了,綠珠樓里的女人都怎么樣了?”

    蘇辭不問還好,一問,陸子怡和金滿都皺起了眉。

    綠珠樓被官府查封,綠珠樓的主人,以及涉事官員都受到處罰,但如何處置綠珠樓的女人成了難題。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遣散她們,但有不少女人因畏懼眾人的目光和流言蜚語,而不敢回家去,即使她們是受害者,但家里人,或是街坊鄰居可不這么認為,說不定認為她們已經(jīng)失去貞潔,讓家里蒙羞,還要再把她們賣了。

    但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她們在綠珠樓學會的只有如何服侍男人,如何讓男人開心。她們沒有手藝,不知該怎么養(yǎng)活自己,甚至還有些人覺得綠珠樓挺好,不該關(guān)閉的呢。

    大理寺那邊可不管綠珠樓的女人怎么想,他們只要完成查出綠珠樓的主人,揪出涉事官員就行了。

    許家已經(jīng)在想辦法,但綠珠樓的女人有上百人,一時半會兒沒有那么容易解決。

    其中還發(fā)生了一些事。

    綠珠樓有個名叫夏南的女人。她是被丈夫賣進綠珠樓的,當綠珠樓被查封,她一紙狀書,將丈夫告到了衙門。

    當朝律法,下告上者杖二十,其中夫在妻之上,父在子之上,官在民之上。

    夏南硬生生受了二十杖,幾乎去了一條命,那狗男人不過是被罰了些錢。

    還是有人出面,狗男人才得了重判。

    拐賣和賣妻,根本就是一件事,但因為成了妻,刑罰立刻變得不痛不癢。

    不止如此,無悲保留了贖刑,即用錢贖罪。此次涉事官員,除了建造綠珠樓的禮部司令史,以及綠珠樓的打手,凡是能用錢贖罪的,都這么做了。

    至于被貶職撤職的,他們做錯了事,卻依然有上升的機會,依然是官老爺,依然有害人的機會。

    朝廷明知如此,還是留著他們。

    “jiejie,我知道的,律法并不公平,若受害人是女人,那律法便會偏向男人,因為寫律法的人是男人,若受害人是窮人,那律法便會偏向富人,因為寫律法的是富人,若受害人是平民,那律法便會偏向官身,因為寫律法的是朝廷。即使真有這么一部絕對公平的律法,依然不會被絕對公平的執(zhí)行,因為執(zhí)行者是男人、富人、朝廷,”金滿憤憤不平,本來她被救了出來,娘爹喜不自勝,但立馬要將她帶回老家去,省得被人議論,金滿打小就有主意,寧死不肯跟娘爹去鄉(xiāng)下,“為什么執(zhí)行律法者、書寫律法者不能是女人呢?”

    蘇辭訝然,她沒有想到金滿年紀不大,說的話卻振聾發(fā)聵,讓人羞愧不已。

    誰說不是呢?

    ……

    蘇辭送走了陸子怡,留下了金滿。

    姜晴回來的時候,朝歌城正好入夜。

    姜晴住在長安街,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除了早朝和大臣議事,姜晴是在長安街批閱奏章。

    蘇辭一進門,就聽到教習嬤嬤恨鐵不成鋼似的,嚴厲地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不聽話的家人子,即使是未來皇后,也不該如此肆意妄為,而應(yīng)該穩(wěn)重端莊,為天下女子做好表率。

    姜晴一開始還聽著,看見蘇辭進屋后,便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教習嬤嬤說到一半,意識到什么,倏地住了口。

    姜晴笑道:“吃過飯了么?”

    蘇辭道:“沒有,等你呢,今天回來這么晚?”

    教習嬤嬤默默退到一旁。

    宮女們將飯菜一一端上了桌。

    姜晴道:“今天的事有點多,以后不用等我了?!?/br>
    姜晴用過晚膳,就要批閱奏章。

    蘇辭看一眼堆積如山的桌面,皺眉道:“你每天都要批閱奏章,不頭痛才怪?!?/br>
    姜晴笑道:“有你在,頭就不疼了?!?/br>
    蘇辭隨手拿起姜晴放在桌上的奏章,忍不住笑出了聲。

    姜晴沒有阻止她,一旁的素見和妹如,還有阮安倒是嚇個半死。

    教習嬤嬤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嚴厲:“奴婢該死,都是奴婢教導不周,姑娘不懂事,還請陛下恕罪!”

    教習嬤嬤一跪,素見和妹如也跟著跪,喊著請陛下恕罪。

    蘇辭莫名其妙,她看看教習嬤嬤,又看看姜晴,后者正一臉含笑地看著她。蘇辭道:“她們怎么都跪下了?”

    姜晴道:“別理她們。阿辭,為何笑?”

    蘇辭道:“這趙知府不知是哪里的知府?居然特意上奏章問你好不好,難道不好笑么?”

    姜晴也跟著笑起來:“他隔十天半個月就要呈個奏章問安,真是讓人無語?!?/br>
    蘇辭道:“真是夠閑的,老來問你好不好,難道就沒有正事做嗎?”

    姜晴笑道:“說起來,有人在奏章上提到了你?!?/br>
    蘇辭奇道:“說我什么了?”

    姜晴掃一眼奏章,立馬會意的阮安就從放在左邊的奏章中抽出一本,呈在蘇辭的面前。

    寫得簡單明了,就是蘇辭在清水縣被拐一事,按律法,那拐子和那家人要被處以極刑。

    蘇辭道:“原來是這事,我還以為他們早被判刑了?!?/br>
    姜晴道:“沒那么容易?!?/br>
    姜晴解釋道,凡是涉及判死刑的案件,地方官員不能直接執(zhí)行。地方官員擬寫奏章提交至州官,州官同意后將意見交到刑部審查,若是更嚴重的案件,還需備案大理寺。如果都沒有異議,刑部會將結(jié)果報告給國主,由國主決定。

    清水縣縣令和州官都認為那拐子和那家人本應(yīng)該被處以極刑,但刑部侍郎認為,傳宗接代是人倫首要大事,那家人因害怕香火斷絕買下女人,情有可原,應(yīng)當輕判。

    蘇辭很生氣,當時要不是她豁得出去,哪還有機會回到朝歌城,恐怕一輩子都被關(guān)在清水村,被人侮辱生子,這刑部侍郎說得輕巧,看似句句有理,其實屁股早歪到一邊去了!

    蘇辭心里有了計較,道:“陛下怎么想?”

    姜晴莞然:“有事就是陛下,無事就是姜晴?”

    蘇辭哼道:“按我朝律法,他們就應(yīng)該受極刑!結(jié)果你的刑部侍郎倒好,說他們也是逼不得已,為續(xù)香火,應(yīng)當從寬,他那么好心,怎么不去給人當孫子!”

    姜晴哈哈大笑:“阿辭,你總是能讓我感覺驚喜。”

    笑罷,姜晴又道:“侮辱皇后,自然是死罪。阿辭不必生氣?!?/br>
    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清水縣這幾人的性命。

    確定以后,姜晴重新擬詔書,由心腹內(nèi)侍送往刑部。

    蘇辭看得新奇,連在一旁的素見和妹如不停地眼神示意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姜晴笑道:“你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入神?”

    蘇辭嚴肅地道:“我想到一件事。”

    姜晴道:“你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蘇辭指著即將被送往刑部的詔書,道:“我在想,萬一這詔書在半路上被掉包,或是有人在路上打開修改,那豈不是糟了?”

    剛接過詔書的內(nèi)侍手一抖,差點將詔書摔在地上,他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姜晴大笑起來:“你真是杞人憂天!”

    蘇辭這才知道詔書有統(tǒng)一和詳細的規(guī)格,且用作詔書的絹布由織造局提供,凡發(fā)布正式詔書前,詔書還會被送往織造局驗證真假。

    不過,一般也沒有人膽子肥到敢去偽造詔書。

    姜晴見蘇辭感興趣,干脆吩咐內(nèi)侍搬來桌椅,讓蘇辭坐在一旁。兩人時而爭執(zhí),時而交談,不過更多時候是姜晴被逗得哈哈笑。

    直到蘇辭起身去沐浴更衣,侍女們守在屋外。服侍蘇辭的素見和妹如一人盯著外面,一人拍著胸口,道:“姑娘,今天你犯了大錯!”

    蘇辭:“……”

    妹如低聲道:“姑娘,后宮不可干政!”

    蘇辭道:“是么?可是姜晴也沒有怎么樣?!?/br>
    妹如道:“那是陛下心悅你,反正,姑娘你以后不要再這么做了,萬一陛下哪天生氣,治你一個妄議朝政的罪名,那就慘了!”

    蘇辭沒有說話,她意外的是教習嬤嬤居然會為她說話。

    盡管之后教習嬤嬤、素見、妹如都告誡她不要再議論政事,只要姜晴沒有制止,蘇辭依然我行我素。

    另外姜晴準許蘇辭不必再學習枯燥乏味且令人厭煩的宮中規(guī)矩,但這時候蘇辭反倒肯好好學了。

    但僅是學了而已。

    學完之后,蘇辭該怎樣,還是怎樣,一點也沒有變化。

    教習嬤嬤一聲嘆息:“姑娘,您那么聰明,肯定知道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的道理。不是我說話難聽,姑娘出身低微,即使有許家護著您,也還是要賢良淑德才行?!?/br>
    蘇辭道:“嬤嬤,還有紅顏未老恩先斷呢,我想,還是我開心更重要一些?!?/br>
    教習嬤嬤不說話了。

    ……

    住在長安街沒多久,臘月二十六就到了。從今天開始,國主封筆,朝廷放假。

    所以一大早,姜晴就被蘇辭拍醒。

    姜晴迷迷糊糊地道:“……去哪兒?”

    蘇辭道:“帶你去個好地方?!?/br>
    于是姜晴邊咳邊起身。

    蘇辭摸摸姜晴的額頭,嘆氣道:“罷了,你還是休息吧?!?/br>
    姜晴道:“……我可以?!?/br>
    兩人才出門,雪花如柳絮般飄落下來。朝歌城很少下雪,所以即使雪花剛落地就化了,依然引得許多人駐足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