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擁江山,享無邊孤獨 第24節(jié)
杜夫人道:“蘭若,大師同你說了什么?” 杜蘭若笑道:“大師要我好好孝敬娘親和爹爹?!?/br> 杜夫人笑道:“調(diào)皮?!?/br> 杜蘭若笑道:“娘,爹,我餓了,想吃肘子了?!?/br> 杜老爺?shù)溃骸澳悴挪『茫扇澬?。?/br> 杜氏婦父看到女兒的笑容,這才稍微放了心,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女兒的笑了,也許,大師的話只有說給女兒聽才有用吧。兩人忽然對視一眼,他們同時察覺一件事,女兒自醒來就不再咳嗽,看來女兒已經(jīng)痊愈,他們又不敢出聲提醒女兒,生怕她一想起來反而要咳嗽。 杜蘭若到最后也沒有告訴母父,桃大師到底說了什么。 桃大師說,毀譽從來不可聽,是非終久自分明。 ———— 等送行之人離得遠了,蘇辭才戳戳桃楚。 “桃楚,你還能推理斷案?” 桃楚道:“什么?” 蘇辭道:“你是怎么推理出是那邪道作怪?其實如果不是你,我到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他有什么問題?!?/br> 桃楚道:“那不是推理出來的,那是有人告訴我,我才知道?!?/br> 蘇辭道:“誰告訴你的?” 許春武道:“看來應(yīng)該是非人告訴桃姑娘的,前天晚上,我看見桃姑娘在院中好像是在聽誰說話?!?/br> 桃楚道:“是道觀里的神像告訴我的?!?/br> 其他人一驚:“那真是神仙?”她們自己也看到了那天晚上在桃楚背后飄動的影子,但她們沒有下跪,誰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神仙?再說,一看見神仙就必須下跪? 桃楚道:“不是神仙,是喜歡吸食香火的非人,他們依附在神像上,能聽到前來許愿的人的愿望。那道士曾在神像下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他們告訴我,我才知道。” 許春武若有所思地道:“看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桃楚笑道:“也不能全信非人的話,非人和人類一樣,都會說謊,所以我才想確認sao擾杜小姐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道士。” 蘇辭道:“弒殺親兄,還謀害杜小姐,死不足惜!他們兄弟二人的母父也不知是什么人,大兒子求而不得,便給人家姑娘中蠱蟲,小兒子則派猴子謀害別人,不僅殺了兄弟,還殺了養(yǎng)大的猴子?!?/br> 除了一聲嘆息,倒還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陸子怡哼了一聲:“男人嘛,做這種事不奇怪?!?/br> 第41章 離開流水鎮(zhèn), 許春武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眼看四周的土坡荒山有了一點綠色, 大片大片的田地種滿了小麥, 期間間或出現(xiàn)一兩處看守田地的房舍,馬蹄下的路也漸漸有了修補過的痕跡。 一行人興高采烈,知道前方會有城鎮(zhèn), 再不濟也有村子供他們歇息。但他們運氣不好,還沒走多久,天色未入夜, 已經(jīng)陰沉著一張臉,還時不時掉下幾顆豆大的雨珠,遠處還傳來陣陣響雷。他們等不及找下個村鎮(zhèn),正巧路遇一座古剎,便牽馬進去躲雨。 古剎早就被廢棄, 四周是殘垣斷壁,墻上的紅漆已經(jīng)褪色剝落,地上還有被丟棄的香爐,院子里除一棵盤曲嶙峋的松樹,長滿了鋒利如刀的荒草。 眼看大雨將至,侍從們趕馬的趕馬,撿柴火的撿柴火, 他們要生火驅(qū)寒, 還要檢查四周是否安全。 正殿已經(jīng)破破爛爛, 但還有一扇勉強能算作是門的門, 桃楚一把推開, 只聽“吱呀”一聲, 木門打開了, 接著立馬聽到一陣哄笑。 原來這古剎中還有人,是四個書生,他們圍在一堆篝火前,聽到門外有聲音傳來,同時望了過來。 桃楚莫名其妙:“這里不能進?” “當然可以,姑娘快請進,”一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臉上掛著兩坨紅暈的書生忽然道,“姑娘從哪里來?是來避雨的吧?” 他雖然邀請?zhí)页M屋避雨,可言語中帶有一絲戲謔。 這時,一個搖著折扇的書生笑道:“我常在話本里看到,雨夜之時,荒山古剎中最容易出現(xiàn)狐妖鬼魅之類,勾引吸食男子精氣。不過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什么狐妖鬼魅呢?!?/br> 一旁的書生“噓”他:“顧飛賢弟,你一心不在圣賢書,倒想著什么狐妖鬼魅,難怪考了幾次也考不中舉人。” 那搖著折扇的書生原想從嘴上討些便宜,沒想到有人這么折他面子,不禁惱怒道:“陳秀,你連秀才也考不上,也好意思說我?” “好啦好啦,別吵了,小心嚇著人家姑娘?!蹦悄樕蠏熘鴥邵缂t暈的書生出言阻止兩人,又讓出一塊地方給桃楚。 被稱作陳秀的書生哼了一聲:“朱懷兄臺,這荒山野嶺的,誰知道這時候突然出現(xiàn)的是不是人?說不定還真是狐妖鬼魅!你莫亂獻殷勤。” 顧飛笑瞇瞇地道:“朱懷兄臺,古有田螺姑娘報恩,說不定如今也有神女要向你報恩哪!” 桃楚早就聽出這些書生言語冒犯,她也不生氣。跟在她身后的是陸子怡,她也聽見了那些話,她一向看不慣男人,此時更是按捺不住,環(huán)望一圈屋內(nèi)后,冷冷一笑:“有些人真是賴□□想吃天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幾斤幾兩,無才無德更無錢,還妄想神女伺候自己,真是不知廉恥!” 陳秀漲紅了臉:“你!你身為女人,怎可以嫌貧愛富?!你才是不知廉恥!” 陸子怡挑起眉:“我又沒說你不知廉恥,我是說妄想神女伺候自己的人不知廉恥,你一個書生,聽不懂話就算了,還倒打一耙,要是你這種人都能當上官,那一方百姓可真是遭了殃!” 顧飛忍住笑意,道:“陳秀因家貧還未娶妻,自然有些著急?!?/br> 幾人說話間,許春武一行已從進到殿內(nèi)。那四個書生看到一群人涌進來,不再討論什么“田螺姑娘”、“神女報恩”,都閉上嘴默默烤火。 殿內(nèi)破敗,好在寬敞,許春武一行另起了一堆篝火,此時天空終于兜不住雨水,一刻也不停歇的往下倒水,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到地上,砸到草叢中,砸到松樹上,砸到屋頂上,像是要把一切都砸爛了。 許春武一行中午草草吃過干糧便繼續(xù)趕路,現(xiàn)在找了個地方避雨歇息,雖不是什么好地方,也能生火煮茶泡飯。他們分了熱米和茶湯,就著rou干下飯,許春武身為定北王,與屬下同食,其他人也不大驚小怪,想來平時就如此。 書生們早用過干糧,聞到一旁飄來的茶飯香,忽然覺得肚子似乎又餓了起來,可也不好向人伸手要飯。 “彭兄,你已考中舉人,打算何時啟程去朝歌?” 問話的是那朱懷,他悄悄看一眼那煮熟的白米飯,這才看向另一位書生。 那書生叫彭一鳴,是四人之中唯一考中舉人的人,方才三人冒犯她人時,一直默不作聲,既不加入,也不制止。書生長得白凈,五官與另外三人相比最為標志,他道:“我計劃等重陽過后再作打算?!?/br> 陳秀道:“從涇陽到朝歌,路途遙遠,聽說路上還有土匪強盜,彭兄萬事要小心,不然好不容易考上的舉人就可惜了。” 顧飛道:“聽說去長安城的路上有強盜土匪,專對老弱婦孺下手,彭兄出發(fā)時,一定要小心為上?!?/br> 朱懷拍拍陳秀:“彭兄考中舉人,前途無量,你們就不會說些好聽的話?” 陳秀道:“我說的是事實,小心駛得萬年船?!?/br> 殿外大雨滂沱,那顧飛還搖著折扇,道:“聽說朝歌美女如云,與我們涇陽的女人很不一樣,彭兄莫要被美人迷昏了眼,忘了用功讀書。待高中會元,也不要忘了我們這些同窗?!?/br> 彭一鳴道:“顧兄太抬舉我了,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無論中與不中,我都不會忘記你們?!?/br> 顧飛笑道:“彭兄要進京趕考,想來是沒辦法等《武林盟主記》連載完了?!?/br> 陳秀道:“《武林盟主記》!這小說已經(jīng)斷更兩周,也不知這周能不能等到下一話?!?/br> 朱懷道:“是啊,這小說卡在魔教教主力戰(zhàn)群雄,想要奪取武林盟主之位的地方,真是叫人難受。我很想知道后面到底如何了,魔教教主那么厲害,又與武林盟主是青梅竹馬,那武林盟主會放過她么?” 陳秀翻了個白眼,道:“當然不會,那魔教教主不過是一個女人,哪有武林盟主之位重要?要是放過她,那武林盟主還要不要當了?” 顧飛道:“沒錯,何況武林盟主不僅有青梅,還有表妹、未婚妻、鄰家jiejie,甚至是微服私訪的公主鐘情于他,就是為了維護武林正義,也不能放過那魔教教主,眼看那么一朵嬌花就要香消玉殞,連我都覺得心痛呢?!?/br> 陳秀道:“不管是哪個女人,但凡她們皺下眉頭,你都要心痛?!?/br> 顧飛笑道:“非也非也,美人蹙眉才是美景,普通女人哪里值得我心痛?” 朱懷道:“嫂子是方員外的千金,你這樣流連野花,就不怕嫂子生氣,她爹責怪于你?” 顧飛漫不經(jīng)心地道:“男人妾室成群本就正常,何況我又沒帶回家,我一向尊重內(nèi)人,從來不會不知趣到把那些女人帶回家,她怎么會生氣?” 陳秀道:“你倒是討了個好老婆,還有個有錢的岳丈,聽說你老婆光是嫁妝就有八大箱?我娘求那城北的媒婆替我尋一門親事,我是不同意的,我不想因這些瑣事分心,只想盡快考中秀才免除賦稅,可我娘不依,非要去找媒婆。哪想這一找就找出了事,那些女人一聽我家里窮,說什么也不肯嫁,哼,如今的女人都嫌貧愛富,待我考中秀才,哪里還會缺女人!” 朱懷道:“陳兄莫急,是那些女人不知好歹,看不出你的真心實意,慢慢找,總能找到合心意的?!?/br> 顧飛也跟著搖頭,似乎同樣認為如今的女人已無可救藥。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身影,她環(huán)顧四周,似乎是沒想到殿內(nèi)居然坐滿了人。她一時之間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可門外雨太大,附近又找不到避雨之所。 “姑娘,來這坐吧?!毕蚰巧碛罢惺值氖翘K辭,她朝外挪了挪,騰出一個位置來。 那姑娘猶豫著走進正殿,她年約十五,臉上長滿了雀斑。她身形單薄,似乎是不怎么能吃得飽飯,看人時總有一絲倦怠之色。 “喲,這不是云威的meimei么?怎么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里?許久不見,水心meimei又長高了不少,水心meimei若是方便,應(yīng)該替我們這些哥哥催催云威,《武林盟主記》的下一話能不能在這周寫出來?!?/br> 云水心看向說話的人,那是顧飛,他與哥哥云威是同窗,偶爾會來家中做客。 聽云威提起過,顧飛家境殷實,在他考中秀才那年,本縣的大戶方員外很是欣賞他,把女兒嫁給了他,希望他飛黃騰達,不忘提攜岳家。云水心不喜歡顧飛,這不是對顧飛有什么意見,實際上她不喜歡所有來家里做客的人,尤其是顧飛來做客時,總帶著點高高在上的意味,偏偏她的家人還十分歡迎這位。 云家家境不好,而云威的功課學得不怎么樣,又不懂得維護人情世故,因此是學堂里十分不起眼的學生,但在他開始連載《武林盟主記》后,他在學堂中的地位悄然改變,顧飛正是那時候才開始登門拜訪云家的。 云水心朝顧飛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她遲疑著沒有動,雖說她認識這些書生,可到底都是男人,坐到這堆書生之中也許不大方便。 “我說怎么瞧著眼熟,原來是水心meimei,你來這兒坐吧,現(xiàn)在雨大,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城里?!敝鞈研Σ[瞇地站起身,他走到云水心的身后,看似要擋住門外大雨,一手卻伸向云水心的肩上。 云水心沒有察覺,她剛要道謝,忽然聽到哎喲一聲,她慌忙回轉(zhuǎn)過身,原來是朱懷的手像是被什么蟄中,疼得直叫喚。 云水心臉色慘白:“朱大哥,怎么了?” 顧飛道:“朱兄,你這么突然叫一聲,還真是嚇死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見鬼了?!?/br> 朱懷伸出手,發(fā)現(xiàn)傳來劇痛的手指已經(jīng)腫了,還有一排細小整齊的牙印,他忍著痛,奇怪地道:“我好像被蟲子咬了?!?/br> 陳秀道:“你碰到什么了?” 朱懷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沒碰到什么吧?”他飛快地覷一眼云水心的肩膀,那上面沒有蟲子,更沒有什么利器。 云水心道:“這古剎被廢棄許久,難免有些飛蟲?!?/br> 朱懷疑惑,什么蟲子能有一排牙齒?他左顧右看,什么也沒找到,也許真的是飛蟲之類的吧? “水心meimei,你別怕,坐吧,坐吧。”朱懷這回不敢再用手去碰云水心,他熱情地招呼,仿佛這里就是他家。 云水心點點頭,她很快有了決定。她坐到蘇辭的旁邊,還向眾人道了謝。 顧飛笑道:“水心meimei怎么坐在那邊?我們又不是猛虎野獸,難道你還怕我們不成?” 有時候不知如何回答時,沉默是最好的選擇,云水心深諳此道,她打算隨便應(yīng)和后敷衍了事,哪知一旁的女人早就堆積了許多不滿,側(cè)身朝那些書生冷笑。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是猛虎野獸?” 顧飛一怔,隨即溫和地笑道:“姑娘,我并沒有這個意思,你何必糾結(jié)于這些字眼?” 陸子怡不屑地道:“明明這么說了,卻不敢承認,男人果然就是這么膽小?!?/br> 顧飛自詡是萬綠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之人,他喜歡和贊揚女人的美麗,但那美麗一定是溫順柔和,即使有棱角,也要恰到好處,不能讓男人失了面子。聽到陸子怡的話,他還勉強記得要維持風流,于是冷笑了一聲。 “姑娘,我瞧你們面生,不像本地人,提醒一句有何不對?” “認識又怎樣?知人知面不知心,笑里藏刀禍患深!”陸子怡說著,瞥一眼顧飛,滿臉嘲諷,“又烤火又扇扇子,也不知是有什么毛?。俊?/br> 顧飛神情一滯,一時不知是該繼續(xù)扇扇子,還是停住手:“好男不跟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