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微遲 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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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訴自家小姐,不嫁,就去死! 遲遲倒是平靜,未有半點(diǎn)傷心,還能反過來安慰她,“我爹那個人,一向把聲名看得比什么都重,當(dāng)初把我娘迎進(jìn)府中,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當(dāng)初我說要進(jìn)宮,他可是眼睛不眨地就答應(yīng)了,倒是二jiejie,他苦口婆心勸了許久,千方百計地為她謀算,倒是個實(shí)打?qū)嵉拇雀??!?/br> 她說這話輕飄飄的,沒有多余情緒,春雪卻聽得更加難過,默默垂淚,小姐怎么這么可憐啊。 自從蘇娘子去世以后,在這個家,她就宛如透明的一般。 后來進(jìn)宮又過的是什么苦日子,這人都瘦了一圈,怪自己沒用,不能貼身照顧小姐。 “小姐,你消減了好多?!贝貉┬奶鄣乜粗倥膫?cè)臉。 遲遲撫了下小臉,沒有多大的感覺,心想大概是憂思成疾吧? 這幾日她總是夢到探微哥哥,難道他真的不在了嗎? 不然為什么她一直夢到他,就好像娘親剛走那幾天,一直夢到娘親一樣? 想到這里,悲從中來,不知不覺便有淚水從眼眶中滑落,見春雪怔怔看著自己,她抬袖擦去,平靜地說: “風(fēng)迷了眼睛?!?/br> 她低聲道:“春雪,讓我一個人靜靜吧?!?/br> 春雪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走開了,她看得出來這幾天小姐的心情很是不好,或許自己不打擾才是最好的。 廣陵王派人下完聘禮,隔天年若寒就讓遲遲從之前的小院子里搬出來,另外安排了寬闊的房間。 遲遲沒有回去。而是沿著熟悉的小路,走到娘親之前養(yǎng)病的小院子。此時日漸西沉,月上樹梢。如水的月光照亮了天地。 院子的外面種了一株槐花樹,樹上結(jié)很多槐莢,卻是枝葉凋零,光禿禿的,不勝凄涼。 遲遲撫摸著樹干粗糙的表面,不由得想到了嗟嘆湖邊,與那個少年的第一次親吻,也是在一株槐花樹下。 她想著想著,蒼白的小臉就掛上了一抹笑意,可漸漸的,那抹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消失了,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從她的頭頂,驀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丫頭怎么長吁短嘆的?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也讓在下高興高興?” 熟悉的藍(lán)色長袍,狐貍眼,尖下巴,羽扇輕搖,書生打扮的青年坐在枝椏上,好整以暇地俯視她。 他的表情激怒了遲遲,她忍了忍,實(shí)在忍不住,沒好氣道,“換作是你,莫名其妙被安排了終身大事,還是跟一個自己完全不喜歡的人,你能高興得起來嗎?” 桑若捏了捏下巴,笑道:“廣陵王殿下???我看,他也沒什么不好的嘛,除了風(fēng)流一些,乖張一些,還是堪為良配的,樣貌又生得一等一,還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的新皇。你何不忘卻前塵,歡歡喜喜嫁與他,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杜姨娘能想到的事,她又何嘗想不到。遲遲嘆道: “他未必是一個好歸宿?!?/br> 桑若道,“怎么不是?他廣陵王是太后嫡子,先帝親封七珠親王,向來備受尊崇,何況又與你的心上人生得一般無二,又對你那般著緊。依我看,你就看開些,人生嘛,要懂得自我欺騙才能活得開懷?!?/br> 什么歪理邪說? 遲遲都懷疑他是不是跟施見青有所勾結(jié),特地跑來當(dāng)說客的了。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遲遲。 半晌,她嘆了口氣,“不錯,你說得不錯,人確實(shí)要懂得自我欺騙,才能活得更快活一些?!?/br> “可是,我做不到?!?/br> 她要如何欺騙自己,把施見青當(dāng)成施探微呢,即便外人看來一般無二的容貌,在她眼里,也是有極大不同。 裝得再像又如何,水里的月亮終歸不是真正的月亮。 他們就是徹徹底底、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根本不可能混淆。 她若真的,把施見青當(dāng)成施探微,只會加深自己的痛苦,更加深廣陵王的痛苦。 沒有人會心甘情愿成為另一個人的代替。負(fù)面的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只會拖著所有人下地獄,萬劫不復(fù)。 眼下,唯有—— “我要逃婚?!彼蚨ㄖ饕猓劬σ徽2徽5乜粗H?,“你幫我?!?/br> 假如,她只是年府一個小小庶女,真不想嫁也沒有辦法,可能只有按照年若寒所說,選擇一個死字。 但她不是。 總該利用身份為自己謀劃什么。 既然反抗過他一次,焉知不會反抗第二次? 只是,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遲遲冷靜道: “我雖不知道,你屢次來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想必,你不會甘心,將無色閣白白拱手相讓。放心,我不跟你搶,我對無色閣沒有半點(diǎn)興趣。只要你幫我擺脫施見青,離開帝京以后,我就隱姓埋名,去過自己的生活,絕不讓任何人找到,更不會成為閣主的阻礙?!?/br> 桑若一怔,旋即朗聲大笑,笑得樂不可支,完全停不下來。 他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如此冰雪聰明,竟是將他的意圖猜得八九不離十。 是,他忌憚她的身世,無色閣中也有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她要是想,那群愚忠的長老必然會扶她上去,將他從閣主的位置趕下來。 光是一想,就棘手的很吶! 他笑得如此猖狂,遲遲都怕他的笑聲把人給吸引過來。 但這人神出鬼沒,想必一早就將附近的人都放倒了,也不用她cao心。 桑若停下了笑聲。他拊掌道: “你這小丫頭,倒是有幾分我桑家人的做派!” “好,我桑某就幫你這個忙!”桑若生平最喜歡的事,就是添亂,尤其是給大慶皇室添亂,越亂越好。 與桑若達(dá)成約定,遲遲便回了一趟宮中。 太后的懿旨在半個時辰后下達(dá)。令年家三小姐,嫁與廣陵王,為正妃。 前來宣旨的,是女官覓藍(lán)。 她看著這個出落得日漸水靈的少女,神情說不出的復(fù)雜。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短短一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自然知曉廣陵王帶她去狩獵的事,并沒放在心上。 她以為他只是圖個新鮮! 越是難以到手,越能激起征服欲,這是男人的劣根性。 她相信,哪怕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官家也是如此。 但,讓她始料不及的是,廣陵王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慈安宮,跪在宮外,求娶年遲遲為正妃??! 太后娘娘重掌政權(quán),正是焦頭爛額之際,對于此事竟懶得過問,隨口應(yīng)承下來。 不過是一個庶女。區(qū)區(qū)王妃之位,可以立,自然也可以廢。 知子莫若母,太后曉得小兒子的脾性,不如先讓他得手,免得惦記。 同樣心情復(fù)雜的,還有蘭兒。她站在圍觀人群中,聽著周圍人的道賀聲,咬碎一口銀牙。 定是初禮宮人的緣故! 倘若當(dāng)初是自己被選中,做了殿下的初禮宮人,這廣陵王妃的位置,哪里輪得到這個蠢笨不堪、一無是處的燒火丫頭?! 被嫉恨羨慕的目光包圍,遲遲卻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她不卑不亢地跪下,垂頭接過旨意,看上去沒有絲毫不滿。 “真是麻雀變鳳凰,奴婢在這恭喜廣陵王妃了。”有個宮女酸溜溜地說,很快被其他的聲音淹沒,眾人忙不迭地上來巴結(jié)。 入夜,應(yīng)付了一天的遲遲眼底有淡淡的疲憊,走在嗟嘆湖邊。 深秋時節(jié)萬物凋零,物是人非,月色卻依舊美好,照出湖面波光粼粼,如同一塊澄澈的寶石。 她怔怔地看著,仿佛看到那個少年站在對岸,勾著唇角沖她莞爾一笑。微風(fēng)掀動他雪白的衣袍,他笑起來的樣子溫柔如水。 她曾在他手心一筆一劃地寫詩,苦于沒有理由相見,才在秋風(fēng)中惆悵眺望。 如今,望穿秋水,卻望不見那人。 身后驀地響起腳步聲,遲遲回頭一看,竟是宮女蘭兒。 她慢慢停住,用一種極其復(fù)雜的目光看著遲遲,緩緩說道:“我是被父兄賣進(jìn)宮中來的。他們賣我就得了五兩銀子,區(qū)區(qū)五兩銀子!可是,他們拿到銀子,無比高興地歸家去了,不管我如何哭求,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br> 遲遲不信她是來尋自己敘舊的,從剛才開始她的手心就握著什么東西,只是夜色濃重,看不分明。 蘭兒伸出左手,摸了摸臉龐,有些出神地說,--------------/依一y?華/“我自負(fù)美貌,卻因為出身,就是想?yún)⒓舆x秀也沒有門路。你好歹有個做禮部侍郎的父親,就算不做宮女,以后也能嫁給官宦子弟,享盡榮華富貴?!?/br> 遲遲沉默了片刻。 “其實(shí),我跟你沒有什么不同,”她靜靜地看著蘭兒,“我娘親是樂籍女子,后來脫籍,也不過是年府一個妾室。我的出身并不比你高貴?!?/br> 蘭兒卻完全聽不進(jìn)去,反而認(rèn)定她是在故意炫耀,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你輕易而舉就能嫁給殿下,我就要在宮里了此殘生?殿下到底看中你什么?說來說去,不就是你這副容貌嗎?” 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妒恨,仿佛整個人就要燃燒起來,“那個人說得對,只要?dú)Я诉@張臉,你就勾引不了殿下了!” 遲遲驀地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蘭兒右手握著尖利的石塊,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千鈞一發(fā)之際,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鐵鎖一般,掙脫不開。 “殿下?” 渾身血液凝固,蘭兒呆若木雞。 遲遲也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少年。 蘭兒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重重摔在了地上,渾身狼狽。 她仰著小臉,癡癡地看向那個遙不可及的俊美少年,流著淚道: “奴婢……奴婢曾在這里遠(yuǎn)遠(yuǎn)見過您一面,對您一見傾心,從那以后,心里眼里無時無刻不是殿下。奴婢自知出身卑賤,無緣伺候在殿下左右,可奴婢對殿下,一片真心?!?/br> “真心?” 施見青緩慢地咀嚼著這兩個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你可愿,為了本王而死?” 他輕輕地說。 蘭兒臉色一僵,頓時變得煞白無比,她嚇得渾身發(fā)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該在宮中傷人,一時鬼迷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