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微遲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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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這股香氣能夠緩解他心口的疼痛之癥,是在從母后宮中出來的那一天,只是慈安宮眼線眾多,他不可能讓覓藍(lán)將香囊留給自己,這會帶來很多麻煩。 世上很多事情一旦牽涉到私情,就會變得復(fù)雜至極,很難如同對待政事一般,公事公辦地處理。 正是深諳此理,他才對覓藍(lán)的示好視而不見。 * 嗟嘆湖。 遲遲蹲在樹底下,在她跟小侍衛(wèi)約定的地方等了許久。 她特意提前把掌事分配的活兒做完了,告了病假才偷偷溜出來的。 等啊等,直等到夕陽西下,天邊漸漸有烏黑的濃云積聚,仿佛隨時都有一場大雨傾盆淋下,都沒有等來小侍衛(wèi)的人影。 即便如此,遲遲也沒有離去。 她怕小侍衛(wèi)如約而至,自己卻走了,便見不到面了,原本在宮里見上一面就很難,錯過了豈不可惜? 所以她選擇繼續(xù)等下去。 只是等了半天,自己都無聊得要長蘑菇了,小侍衛(wèi)他,怎么還不出現(xiàn)呢? * 此刻,廣陵王府。 一座清凈的院落無人走動,房門始終緊閉,四周昏黑冷清得可怕。 下人在回廊上懸掛上了幾個燈籠,昏黃的光芒將四周照得亮堂了些。 王府管家李敘走到門前,屈指輕敲幾下,里面卻沒有半點(diǎn)回應(yīng),他回身嘆了口氣。 “殿下自打被禁足以來便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飲酒,宿醉了三天三夜,但凡進(jìn)去的人都被殿下轟出來了,要不是宮中旨意傳來,還不知道會把自己關(guān)幾天。” 李敘的聲音透著無奈。 今日一早,宮里有懿旨傳來。 乃是太后娘娘解了殿下的禁足,傳他進(jìn)宮覲見,殿下卻一直沒有動身,他也是沒辦法了,才找來姜黃商量該怎么叫醒殿下。 姜黃抱著手臂,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殿下這是還在氣頭上么?” 主子被關(guān)禁閉一事,不難理解。 他們主子近來確是過火了,后宮那種地方,主子身為親王,怎能不避嫌天天往那處跑呢? 主子雖是官家的親兄弟,到底君臣有別。 想來官家也是為了規(guī)束殿下的言行,小懲大誡,方才下令禁足的吧。 此時,昏暗的室內(nèi),一名少年合衣躺在榻上。 他烏發(fā)散亂,五官生得十分精致,臉色卻極蒼白,柔軟的唇瓣透出不正常的嫣紅之色,長長的睫毛蓋在眼下細(xì)微抖動著,似乎被某種極不穩(wěn)定的情緒裹挾。 施見青夢里是七歲那年的雪夜。 那一年他們的親叔父叛亂,聯(lián)合內(nèi)應(yīng)埋伏在先帝出宮的狩獵途中,截殺了皇子車駕,意欲斬草除根。 在御林軍的抵死相護(hù)之下,他與彼時已是太子殿下的哥哥,還有一名奶娘堪堪保住一命,流落山野,不得已藏身在山洞之中,躲避反賊的搜捕。 那時,他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童,親眼目睹了刀劍廝殺,血流成河,以及御林軍的全軍覆沒,心中惶然不定。 他問:“我們會死嗎?” 他倚靠在奶娘溫暖的懷抱中,晝夜不歇的奔勞讓他又餓又累,迫切地需要有人給予他足夠的安全感。 奶娘喚作妙姑,是他母后身邊的忠仆。 她年輕的面孔上與他一樣,寫滿了恐懼、以及對未知前路的憂愁。 分明聽到了他的詢問,卻沒有回答,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不會?!?/br> 反而是一道淡淡的童聲響起。 他驟然抬眼,看向了坐在對面的哥哥。 除了一雙近乎妖異般的灰綠色眼眸外,哥哥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民間有說法雙生子一強(qiáng)一弱,他不止一次聽妙姑說,他們兄弟二人出生時,哥哥的體質(zhì)極好,長到這么大都無病無災(zāi),自己卻一直生病,羸弱非常,抱在手里輕飄飄的,像是只瘦弱的小貓咪。 所以一直以來他總是被保護(hù)被忍讓的一個,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優(yōu)先,哥哥從來都不與他爭搶。 而哥哥他,從來沒有不滿過。 他看上去像是對什么都沒有興趣。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是很喜歡這個哥哥的。 總是跟在他身后,皇兄、皇兄地喊,與他同吃同住,幾乎形影不離。 而對比他對哥哥不加掩飾的喜愛,哥哥對他卻一直都是淡淡的。 既沒有過分的親昵,也沒有表現(xiàn)出抗拒和厭惡。 那時他不懂,后來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在這個哥哥的心目中與路邊的花草、天上的飛鳥和水里的游魚……與世間的生靈萬物都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他記得那是一個深夜,他在睡夢中被人抱起。 睡前,他喝了一碗妙姑盛來的米粥,放在以前他是不會吃這種粗糙的東西的,這種時候也一聲不響地喝光了,喝完以后腦子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只是睡著以后,依然能夠感覺到周圍發(fā)生的一切。 卻眼皮沉重,醒不過來。 他感到自己被抱到了外面。 失去了山洞的遮蔽、渾身暴露在寒冷的雪原之中,甚至能夠聽見寒風(fēng)灌進(jìn)耳朵里的聲響。 模模糊糊中,他聽到了哥哥的聲音。 “你要做什么?” 那幾乎不像是一個孩子會有的語氣,冷淡中帶著質(zhì)問。 “太子殿下,”妙姑似乎也沒想到哥哥會出現(xiàn)在這里,顫抖的聲音里透出驚懼。 他甚至能夠聽到,她忽然變得紊亂、粗重的呼吸聲。 “此處距離帝京,大約還剩下三天的路程??墒俏覀兪O碌氖澄铩荒苤我粋€大人和一個小孩活著,所以……” “所以只能丟下一個人?!?/br> 她的語氣不像是對弟弟說話般,總是帶著溫柔的誘哄,而像是壓抑著什么情緒,小心翼翼地跟面前的孩子商量: “奴婢必須這樣做……皇后娘娘待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豁出性命也要報答。奴婢已將你們的衣衫調(diào)換,到時候,叛軍會以為您已身死,而放松對我們的追捕……原本,奴婢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護(hù)得您與六殿下周全,可是您的身邊不能沒人照顧。只有太子殿下活下去……” 她帶著哭腔說,“只有您活下去,奴婢才算不負(fù)娘娘,不負(fù)官家……” 什……什么意思? 時至今日,施見青依舊能夠體會當(dāng)時五雷轟頂?shù)母惺堋?/br> 作者有話說: 弟弟身為人的尊嚴(yán)在那一年就被粉碎地徹底,這么多年一直都沒長大過。所以弟弟才對被選擇有執(zhí)念啊~ 第17章 我在等你 他要被扔下了嗎? 被一個人留在這個寒冷的、可怕的、沒有人的地方? 即便是在夢中還是深刻地感覺到了那種恐懼。 寒風(fēng)如同刀子一般刮在臉上,疼痛非常,施見青想哭卻無法哭出聲,想大喊大叫想掙扎著、從這個總是溫柔哄著他、卻在這一刻讓他去死的女人的懷里逃離。 卻像是被掐住喉嚨、發(fā)不出聲音,四肢也如同被死死綁住,動彈不得。 不…… 他不是尊貴的皇子嗎,為什么會被放棄? 為什么他不是被選擇的那一個? 這一路他忍受著磨腳的鞋襪,即便起了血泡也不吭一聲。 忍受著饑腸轆轆的折磨,因?yàn)樗啦蝗叹突畈涣肆?,他不是沒有大吵大鬧過,卻沒有用。 妙姑永遠(yuǎn)只會在一旁暗暗垂淚,而哥哥呢,總是一言不發(fā),表情冷靜地一旁等著,直到他哭完了,才走上來用帕子給他擦干臉頰。 哥哥從不安慰他,那雙灰綠色的眼眸淡漠無情。 沒有對弟弟的關(guān)愛心疼,也沒有對未來的恐懼迷茫。 嬌生慣養(yǎng)的小皇子就這樣被逼著學(xué)會了長大。 他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甘。 他要死了嗎? 為什么……他是被放棄的那個呢? 為什么他要去死呢? 哥哥呢? 哥哥為什么不說話? 他感覺到自己被放在厚實(shí)的雪地上,刺骨的冰冷瞬息席卷全身,就在他冷得牙齒不住打戰(zhàn)的時候,哥哥的聲音突兀響起,“——等等?!?/br> 他似乎思考了一會兒。 方才開口說道。 “留下他,我們都能活下去,孤保證。” “如果放棄了他,我們之中,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這片絕境?!?/br> 他的聲音里有種超乎同齡人的冷靜: “妙姑,孤知道比起孤,你更加疼愛六弟。他身子不好,要人多費(fèi)心思,你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照顧,想必讓你在我兄弟二人之間做出取舍,定是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