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忙碌的新年(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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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靖王府毗鄰南內別宮,獨占宜仁坊東北,高闊的朱紅大門正對街心,氣象之尊貴莊嚴遍看上京無出其右。 坊里另有公卿數家,有的后代不肖,宅院更名換姓,也有的至今不改,其余零零碎碎由邸店、民宅、吃食店等不一而分。 這座府邸其實一直沒什么人氣。靖王做攝政時,住渡月橋比王府勤,早年不時監(jiān)軍征剿,又喜歡出訪仙師。打從定下承繼,他才好像真正扎下根,做起了逍遙閑王。及至先帝駕崩,靖王遣散屬官離京云游,等閑看不到人影,上一回現身京城,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李成平封王后開府別居,本家只有留守,清靜得幾乎可稱得上蕭條,年節(jié)迎回小主人,就是最熱鬧的時候。 除日近午,淮南王府升起儀仗,從務本坊驅向宜仁坊。 人潮如流水般涌向東市,上京人傾巢而出,平康坊北街擁擠異常。沿途街燈比尋常節(jié)慶多數倍,越往南內宮門方向,越是高大繁復,最遠處一座足有十數層的巨大燈輪尚未點起,四下的喧鬧如有實形,聲浪大力鼓動紛繁鮮艷的錦帶。 即便有親卒開道,臨近十字街,行進依舊越來越慢,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年節(jié)慣例放開了行商限制,形形色色的小攤早早就來占位,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雜耍藝人也攤開家伙,熱火朝天地表演起來,坊墻里盈沸漫天。 這條路向來走熟的,今年卻擁塞太過,前方更加水泄不通,恐怕有上萬人之眾。 李成平略有不耐,指身邊親卒去前面探路。 李令之坐了一路車,胸口發(fā)悶,撩開簾子伏在窗棱上打量街景,杏眼里是平和的專注。她習慣安靜,也不排斥熱鬧,或許是曾經時常需要臥床,反而更珍惜出門的機會。 李成平一直不理解她的興致從何而來,“年年一樣的光景,還沒看膩???” “哪兒一樣?”李令之隨手指街燈下一個攤子,“哥哥看那邊,你給我買過面具的,前些年那郎君還是單個做生意呢,現下都有娘子了?!?/br> 貨攤很簡陋,不過三兩竹架占一方地,竹架從上到下扎滿花燈。高處有兩盞精美的天女燈和將軍燈,顯而易見是用來打招牌的,賣得快的仍是底下簡單的小花燈與鮮艷的儺面。攤主是對小夫妻,叫賣攬客的間隙,又往空位補貨,忙碌不絕。 李成平隱約記得買過面具,對攤主是男女老少全無印象,更不提容貌,便只含糊應了一聲。 外出打探的親卒不久擠了回來,大冷天熱出滿頭大汗。 這一路人海泱泱,遠勝往年,原來是一群善男信女做的好事——信眾專程請來薦福寺的舍利,供奉進放生池上的佛屋經樓。外圍又起了流水戲場,整日會有和尚講經,吸引的人自然越來越多。 一處有熱鬧,各種亂七八糟也少不了,什么搶座啦,偷兒啦,口角打架啦,加上原本就有尋常走路的、騎馬的、兜售的……堪稱為一年一度的大混亂火上澆油。 李成平大為不滿,“大過年的請什么骨頭渣子,沒事找事!” 盡管皇家崇道,且父王出了名的沉迷修仙,李成平于釋道都很漠然,可說真正的不語怪力亂神。 當初將高燒反復的meimei舍出方外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李成平暗暗打定主意,女冠們若治不好meimei,他只能對不起梅觀主了,所幸李令之好轉回來,沒給他鏟平洞玄觀的機會。 李成平待洞玄觀女冠客氣,其他就很尋常,論崇敬三清,那是根本不存在的。對上光頭,連客氣也欠奉。 李令之倒興致勃勃,“這么火熱啊?” “不準去湊熱鬧?!崩畛善綗o情地瞪她一眼,“你可是一觀之主,這會兒不該想想怎么弘道嗎?” 李令之扶著臉思忖須臾,無奈地嘆了口氣,“洞玄觀才多大?旬日施藥義診,偶爾也辦戲場,能做到已做啦。弘道這種大事,得叫五通觀的威儀使去?!?/br> 李成平嗤笑一聲,“那老家伙都閉關幾年了,哪會出頭?” 不閉關,威儀使可能早不在身上了,閉關,又沒什么錯處,方才能長久做下去,保一門尊榮呢。 李令之與他想到一處,笑笑道:“師姐來信說今年花開的不錯,我回頭折幾支來。” 洞玄觀地處城南青龍坊,四時景致頗有盛名,尤以奇石造景與前觀主梅凌寒精心培育的梅林為最。李令之做觀主,重在一個自在,道觀更類似休養(yǎng)清修的別院,庶務有執(zhí)事打理,行醫(yī)有專研醫(yī)術的女冠坐鎮(zhèn),她立足靠的是縣主封號,即便不?,F身,等閑也沒人敢來觸觀里霉頭。 年節(jié)是看風景的好日子,淮南王府的隊伍年年走平康坊北街,多得是人將他們看作路上的風景,年年要來圍觀。 貴人的熱鬧,看的無外乎身份排場、容貌氣度,淮南王正好兩樣都很不賴,趁人堵在路上順便看幾眼,完全不虧。 一隊盛裝的花娘打馬巡游歸來,親卒都不能撥開的密集人流,居然硬生生劈開一道?;飩€個妝容明艷,有梳高髻著胡裝的,也有簪絹花著長裙的,經過王府車馬時覷眼嬌笑,膽大的直接摘下鬢角絹花拋來,周遭頓時人聲大動。 李成平不閃不避,就是有些無語,屈身對他仰臉看戲的meimei抱怨:“又被白看了,我好虧!” 這話很有得了便宜還賣乖之嫌,遠近頓時橫來一片不滿的眼刀,還有些是敢怒不敢言。 李令之抿著笑,像往年一樣安慰他:“想開點,現時給娘子們瞧幾眼,至少比在宮里站樁自在嘛?!?/br> 所謂站樁,就是宴會開始前,在女皇召見臣下的時候做一旁的陪客。作為近支宗室的代表、靖王府的下一代主人,李成平雷打不動在陪客之列,即便從頭到尾說不上話,也得乖乖在那兒做個賞心悅目的花瓶。 李令之入仕后的情形也差不多,不過她做著的舍人,職事比李成平的宗正瑣碎具,也更靈活。女皇若與某人聊高興了,隨口蔭其子孫、優(yōu)待先人老母,這些就需要她先行記下,回頭再擬草稿,總算不那么百無聊賴。 相對的,當然也有缺點,開年頭幾天約定俗成由她當值。 李成平郁悶地一甩韁繩,“哪個不是天天見,哪兒來那么多話? 到底年輕人不定性,曉得要多刷臉的道理,缺了點長期踐行的耐性。 來到宜仁坊之東,行馬早已布好,總算清靜許多。 靖王府前門戟沉肅,高闊朱門大開,門屏之后,管事率眾仆婢靜默等候,風紀十分整肅。 管事大多兵卒出身,或年老、或傷病,投在靖王府當差,家眷老少隨同做活,前些年隨李成平開府遷走部分。諸人都是看著兄妹倆長大的,拜會時十分激動,感情豐富些的都快流淚了,叫二人險些招架不住。拜完,管事仆婦們眼睛一抹變了臉,又井然有序地安排兩位小主人休整。 需要入宮領宴的場合,李成平舍下燕居胡服,改換合乎規(guī)制的紫綾袍,腰間多懸了一只簇新的鎏金鶴紋香囊。李令之捎來時號稱親手所繡,至于到底是不是,他認為做兄長,不必拘泥小節(jié)。 早年屬官四散,主簿程沛自請留守。李成平覺得這人不錯,開府時拎去做自家的長史不說,特意上表為他申請兼了靖王府的司馬,方便回本家也能令行通暢。 李成平與程長史聊了會兒請客的變動,外間有小童來傳話,道是縣主問郡王幾時動身。 李成平沒聽完就樂了,對程長史一攤手:“希真這是拐彎抹角來催我呢?!?/br> 程長史笑道:“府里有我,郡王且去罷,莫叫縣主等急了。” 李令之倒也沒有很急,她不像她哥哥有事尋人談,換完衣服就去前廳等人。 她的裝束一如既往,面容素凈,略點口脂,一襲尋常的綠官服,只將幞頭改成了簡潔的發(fā)髻,輔以一對鑲金玉梳、三兩柳葉金簪。 本朝兩代女帝,朝上多以鳳髻長簪搭配黃袍示人,平日時而利落的袍服,時而華美的裙裳,不改胭脂本色。女官因女帝而興,內六局到外朝自然上行下效,每逢宮宴等大場面,時興以發(fā)型、妝容表示與男同僚的不同。 風行是一回事,抨擊的也從來不少,近些年比從前又要多一些。 先帝朝扯皮十幾年才試行錄用女士子,當年糾纏首服定制的老大臣有些就在家里榮養(yǎng)呢。御史且不管的事,還有人上趕著勸諫,李令之每次聽說有人上諫完被踢出京,內心都毫無波動。 這就是沽名釣譽的人應得的呀。 李令之閉上眼,默背經文殺時間。 不過多久,李成平就來了,李令之歡喜地起身相迎,“哥哥今日可舍得程長史了!” 李成平見她氣色不錯,感慨莫名油然而生,他從袖里摸出個錦袋,放在李令之手心里,笑道:“喏,前回描樣子叫人做出來的,今天戴著吧。叫玉華看見你這樸素模樣,回頭要怪我吞了她那一堆禮?!?/br> “什么呀?”李令之邊解系帶邊說,“要是耳墜我可不戴?!?/br> 袋子里是一只細金絞絲金鐲,開口一藍一紅兩粒圓潤的寶石,嵌在櫻桃花形的底托上,纖巧貴氣,還難得的輕盈。 李成平問:“怎么樣?” 李令之一把將鐲子套上手腕,在他跟前晃了晃,“還不錯啦?!痹捳f得矜持,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李成平好笑地沒戳穿,又問:“騎馬還是坐車?外邊有些冷了?!?/br> 李令之道:“騎馬,坐車實在悶?!?/br> 李成平望了眼天色。 日頭朦朧覆上一層柔潤的熏黃,遠處彩燈冶艷,濃郁的喜氣肆無忌憚。 他拍拍meimei的肩,“那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