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燕云邁步上樓，片刻之后，把灰眼睛領(lǐng)了下來。二人往餐廳走時，就聽葛秀夫還在打電話：“不，不，幫手太多反倒不好，這事在前期最好是辦得人不知鬼不覺……我當(dāng)然能安全進去，我身邊不是有高人嘛……對，對，照片我來負責(zé)，照片一到手，接下來您就派人來取……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結(jié)束了和二舅的通話，他抬頭望著窗外想了想，隨即又要通了第二個號碼，在等待接通的空隙里，他回頭大喊了一聲：“強！”

    強從客房中溜出來，快步走進客廳，隨即出門上樓，把他丟在臥室里的煙盒和打火機拿了下來。這回叼上了煙，他來了精神，越發(fā)的大談特談?？蛷d里只坐了他一個人，但他源源不斷的向外釋放著聲音、情緒、熱力、煙霧……

    客廳里只坐了他一個人，整個客廳全都是他。

    與此同時，隔壁餐廳里，傅燕云一邊小口啜飲著一杯牛奶，一邊說道：“你告訴西涼，我原諒他了，今夜讓他回來吧?！?/br>
    灰眼睛背對著他坐著，面朝著門口，有點無法直視傅燕云這個“痛苦的源泉”，只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不要西涼說什么，你就聽什么。你來到這里是做什么的？做你自己的事，不要跟著他胡鬧?！?/br>
    灰眼睛還是不敢、也不想正視傅燕云，所以依舊面對著門口，同時伸手摸索著桌面，想要拿一片面包吃。傅燕云見他越摸越偏，便從面包籃子里拿出一片，送到了他的手里：“我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灰眼睛答道：“聽見了?！?/br>
    傅燕云把面包籃子往他身邊一推，又把一杯牛奶放到了他跟前：“全部吃掉，否則西涼會餓?！?/br>
    “嗯?！?/br>
    灰眼睛收回手，將那面包撕了一小塊送進嘴里，不吃肚子痛，吃的話，這種重復(fù)機械的動作又十分無聊。他很想和傅西涼商量一下，讓他醒來自己吃飯?？稍谀莻€黑暗的意識世界里，西涼與日俱兇，也許根本不會體諒他。

    他正想著，后方的傅燕云忽然抬手叩了叩桌面，同時發(fā)出了不耐煩的聲音：“吃！”

    他嚇得一抖。

    *

    *

    這一天，灰眼睛度日如年。

    葛秀夫一直是打電話，不是打電話就是抱著電話機發(fā)呆，甚至都沒吃什么，一整天就只喝了幾杯牛奶和烈酒。

    灰眼睛只好和傅燕云坐在一間屋子里，傅燕云基本不理他，但隔三差五就會盯著他出一陣神?；已劬透笛嘣葡鄬Χ蛔鴰讉€小時，就感覺四周有古怪的力量壓迫而來，讓他恨不得從天靈蓋躥出去，重新化為天邊的一朵烏云。

    如此到了傍晚時分，傅宅門外來了個人。此人穿著一身嗶嘰長衫，單手拎著一只皮箱，一路低頭疾行，直到進了傅宅院門，被保鏢帶進樓內(nèi)了，才抬頭松了一口氣。

    葛秀夫聞聲走出來，一見這人，挺驚訝：“怎么又是你？”

    費文青這回孤身前來，本來就心虛膽怯，如今聽了社長這聲疑問，便是一慌：“您……不喜歡我？”

    話一出口，他立刻感覺自己言辭不當(dāng)，連忙又補充道：“是陳主編派我來的，說是您這邊需要人手。若是我不合適的話，我這就回去，請陳主編再換一位？”

    葛秀夫方才給陳主編打電話，讓陳主編派個得力之人，沒想到陳主編這回未能準(zhǔn)確的揣摩社長之意，只想著費文青上回寫稿子寫得漂亮，所以這回就又打發(fā)了他過來。

    葛秀夫上下打量著費文青，嘴里嘀咕著：“我是想要個記者……”

    回頭望向墻上鐘表，他暗暗一算時間，隨即抬手向內(nèi)招了招：“來不及了，就是你吧。東西都帶來了？”

    費文青當(dāng)即彎腰去開箱子：“全帶來了，請您過目。”

    葛秀夫蹲下去，見箱子里放著兩只柯達牌口袋相機，三支手電。相機倒也罷了，葛秀夫見那手電中有兩支是需要手摁發(fā)電的自發(fā)電手電筒，只有一支可以安裝干電池，便是一皺眉頭：“怎么不全帶電池手電？”

    “社里原本一共有三支電池手電，剛才一檢查，發(fā)現(xiàn)壞了兩支，就只剩了這一個。”

    葛秀夫拎起那支手電，撥動開關(guān)，四處的照了照：“電池全是新的？”

    “全是，陳主編親自換上的?！?/br>
    “照相機也都會用？”

    “會?！?/br>
    “知道今晚該干什么？”

    “陳主編已經(jīng)交待過了，要我負責(zé)跟著社長走，社長讓我拍什么，我就拍什么，一切行動聽社長指揮，絕對不可大驚小怪?！?/br>
    葛秀夫拍了拍費文青的肩膀：“很好，我現(xiàn)在開始喜歡你了?！?/br>
    隨即起身上了樓，他走到傅燕云的臥室門口，倚著門框伸進頭去，微微一笑：“天神老弟，來吧，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灰眼睛和傅燕云一起站了起來。

    灰眼睛這時已經(jīng)穿戴整齊，他向門口走去，傅燕云緊隨其后。葛秀夫見狀，抬手一攔：“你也去？”

    傅燕云反問：“他用的是西涼的身體，我怎么可能不去？”

    第十章 ：大人物

    葛秀夫帶著灰眼睛、傅燕云、費文青和強一起走后門出去，掩人耳目的坐上了一輛黑汽車。

    強負責(zé)開汽車，費文青坐在副駕駛座，余下三人坐在后排，葛秀夫和傅燕云夾著中間的灰眼睛?；已劬υ诟滴鳑鲞@里，樂不抵苦，所以此刻興致勃勃，對于自己的新身體十分向往，葛秀夫要去做一件膽大妄為的奇事，也很興奮，唯獨傅燕云心事沉重，樂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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