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炸死，炸碎了?！备滴鳑龃鸬溃骸八f他原來很大很大很大?！?/br>
    “很大是多大？”

    “整顆星球上流淌的，全是他。”

    葛秀夫現(xiàn)在對一切都是見怪不怪，聽了這話，只“噢”了一聲。

    傅西涼又道：“他也不是從鬼星團直接飛過來的，他是在爆炸的時候穿過了一扇門，門那邊是鬼星團，門這邊是太陽系?！?/br>
    傅燕云忽然問道：“那可不可以請他原路返回呢？”

    傅西涼搖搖頭：“他說他找不到那扇門了?！?/br>
    傅燕云閉了嘴，心想：“他媽的?！?/br>
    第六章 ：西涼與灰眼睛

    這是一個多云的黑夜。

    傅燕云舍不得讓傅西涼躺下睡覺，但灰眼睛白天已經(jīng)折騰了一整天，夜里若是再不睡，他怕熬壞了傅西涼的身體。傅西涼是講道理的，傅燕云既是說得有理，他便乖乖躺在了下鋪床上——論感覺，感覺是很精神的，可身體又確實是疲憊，如果閉了眼睛硬睡的話，也能入睡。

    傅燕云坐在床邊，低頭咬著新買回來的夾心面包。傅西涼這短暫的返回救了他的命，雖然他還是完全的不信任那個灰眼睛，還是不知道事情未來會發(fā)展到哪個方向去，可他現(xiàn)在腳下有了余地，心里也讓出了個空兒，這個“空兒”讓他透過了一口氣，也讓他能咽下了口中的夾心面包。

    夾心面包吃了一半，他忽然從褲兜里掏出了葛秀夫的打火機，向著前方床上一扔：“給你?！?/br>
    葛秀夫吃完了，這時已經(jīng)側(cè)身躺了下來：“你用吧，我還有?！?/br>
    傅燕云搖了搖頭。煙他會抽，但是沒癮，怕自己成天噴云吐霧的夾著煙，弟弟會有樣學樣。方才他是愁極了，愁得不知道怎樣排遣才好?，F(xiàn)在那股子愁勁過了去，他也就用不著這些玩意兒了。

    葛秀夫?qū)τ诟笛嘣频恼J識，是一個臺階接著一個臺階的往上跨，最初時他和一般人一樣，看這家伙是個青年才俊，且有一種怡人的氣質(zhì)，對他的印象相當不錯；后來發(fā)現(xiàn)此人言語毒辣、行如鬼魅，一開口便要發(fā)射明槍暗箭，實在不是個好東西；再后來，他又感覺此人的的刻薄和偏激都是一種變態(tài)的反應，是個癡錯了方向的癡人；到了如今，他看著面前這位艱難吞咽干面包的傅燕云，心中只余同情——不能再為難他了，也不便再批評他了，他這輩子注定了就是這個活法，說什么都是無益。

    把打火機往枕頭底下一掖，他說：“你也睡吧，火車后半夜到站。到站之后咱們兵分兩路，我去找我二舅，你帶著他回家。放心，我對你們不會甩手不管，可昨夜鬧出了那么大的亂子，我差一點就被人堵在別墅里要了命，現(xiàn)在回來了，不能不先去告訴二舅一聲。忙完了我直接去你家，記著給我留門?！?/br>
    傅燕云被面包噎著了，直著眼睛看人，說不出話。葛秀夫見他沒意見，便打了個哈欠，閉了眼睛：“別忘了啊?！?/br>
    傅燕云起身走到桌前，喝了口汽水，把嗓子眼里那口面包順了下去，想說“我還得給你留門？”，但是回頭看看，見葛秀夫已經(jīng)很安穩(wěn)的閉了眼睛，似乎要睡，又想到他帶著傷，而且一直在發(fā)低燒，便咬了口面包，沒有說。

    *

    *

    傅西涼似睡非睡的閉了眼睛，察覺到傅燕云從外面走過來了，便將身體伸直，后背靠墻，盡力給傅燕云讓出了一溜容身之處。

    傅燕云剛出去草草洗漱了一番，這時見了傅西涼的姿態(tài)，便先在床邊坐下了，然后回頭輕聲問道：“會不會太擠了？要不然我還是到上鋪去睡？”

    傅西涼沒睜眼睛，只反問道：“你不是舍不得我嗎？”

    傅燕云一時啞然，隨即起身關了電燈，回來躺了下去。伸展身體的時候，他舒服得嘆了口氣，把一句回答也順勢嘆了出去：“是舍不得??！”

    對面的葛秀夫忽然在黑暗中開了口：“西涼?！?/br>
    “嗯？”

    “你問問那個灰眼睛，有沒有什么神通能把燕云變成女的。要是能的話，就趕緊把他變了，變完了大家都省心?！?/br>
    “好?！?/br>
    “好什么好，不要聽他胡扯！”

    “葛社長說得也有道理?！?/br>
    “還說？！睡覺！”

    他這句話的語氣不好，傅西涼不愛聽：“你少管我?！?/br>
    傅燕云立刻也自悔，側(cè)身向上挪了挪，他一手扳著傅西涼的后腦勺，讓對方靠近了自己的領口。

    *

    *

    在火車轟隆隆的行進聲中，在熟悉溫馨的氣味中，傅西涼睡了。

    先是睡了，隨即又醒了，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懸浮在了一片黑暗中。

    說是懸浮，其實不甚準確，因為他此刻無形無色，甚至連靈魂都不是，就單只是一團意識，單只是知道自己正存在著。

    這時，黑暗中又出現(xiàn)了一團銀灰色的光芒。

    他沒有耳朵，但是感知到了那一團光芒的呼喚：“西涼?！?/br>
    他想象著自己開口做了回答，結(jié)果黑暗中果然就響起了他的聲音：“我回來了。”

    然后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答應了的，現(xiàn)在要跳舞給我看?！?/br>
    “當然?！便y灰色的光團發(fā)出活潑的聲音：“當然?！?/br>
    光團拉長成為一條光帶，閃爍著絢爛的花火，自上向下螺旋著旋轉(zhuǎn)。傅西涼認為這樣美麗的光芒足以照亮自己，黑暗中便當真浮現(xiàn)出了他那張在旋轉(zhuǎn)光帶前忽明忽暗、繽紛斑斕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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