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花壇邊想伸手揪一片葉子下來，又擔(dān)心會破壞婚禮的喜慶氛圍，把手收回去，看著潔白桌椅發(fā)呆——余沛現(xiàn)在會怎么想呢？面對著要進(jìn)入婚姻殿堂的葉寶溪，洶涌的感情怎么停止呢？

    她想起來她把出現(xiàn)在周寥星朋友圈里的圖片一張一張保存轉(zhuǎn)發(fā)，打電話給葉寶溪假裝在問候周寥星，打開免提讓旁邊的余沛聽一聽。

    葉寶溪在段渠月面前足夠卑微了，但她可能也想不到有人能更卑微，到這個程度遠(yuǎn)遠(yuǎn)不及。但是現(xiàn)在也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休息室里，謝朝陽坐在段渠月旁邊，小心翼翼生怕刮掉了裙子上的任何刺繡，握著段渠月的手，上面現(xiàn)在還是空蕩蕩的：“mama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你和寶溪結(jié)婚了，我之前一直擔(dān)心你因?yàn)槲业脑虿桓医Y(jié)婚，算了，都過去了?！?/br>
    她自顧自挑起話題又結(jié)束，段渠月卻已經(jīng)習(xí)慣她這一點(diǎn)，往常點(diǎn)一下頭就是應(yīng)答了，這一刻卻忽然生出了多說一些的想法：“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br>
    “可能mama你也不相信，我挺喜歡葉寶溪的。”

    戒指沒有戴在手上，段渠月情不自禁地去摸光禿禿的手指，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眼淚就落下來了：“我真的挺喜歡她的?！?/br>
    “欸，你怎么還流眼淚啊，結(jié)婚不能流眼淚的！多不吉利！”

    謝朝陽從旁邊扯了紙巾過來，擔(dān)心蹭花她的妝，小心翼翼地沿著她眼邊按著擦了眼淚：“你今天結(jié)婚，不要哭了，現(xiàn)在就哭了，那以后的生活多得是眼淚流的地方，到時(shí)候怎么辦呢？”

    “沒有到時(shí)候了?！?/br>
    段渠月脫口而出，她看著mama責(zé)備的眼神又把話吞進(jìn)肚子里，露出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婚禮快開始了，我下去準(zhǔn)備一下?！?/br>
    地毯兩邊的花是她喜歡的百合，花瓣上還帶著水珠，清香的氣味讓她覺得有點(diǎn)頭暈?zāi)垦！r(shí)間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過去，座位兩邊慢慢坐滿了賓客，而她和葉寶溪一人站定一邊，在音樂聲里，葉寶溪攙著葉mama的手向她的方向走過來。

    即使是封閉的場景，段渠月的心跳沒出息地加快，她總覺得面對著她的大門好像時(shí)刻會被叫余沛的人推開，然后葉寶溪會在這一條路上停下來，然后會提著裙子跑開。

    段渠月一直都沒有被愛著的自信，她好像習(xí)慣了在危險(xiǎn)和不和平的環(huán)境里逗留，恐懼和接納恐懼變成了必修課。這一刻她卻有了篤定的情緒。

    就幾秒鐘，葉寶溪走到了她身前，葉mama把葉寶溪交到她手里，她握住葉寶溪的手。

    段渠月握住對方的手在發(fā)抖，她看著葉寶溪的眼睛，明亮的盛著光的一雙眼，心慢慢落下去。

    能短暫地感受這一刻，也算好事。

    冗長的婚禮上的誓詞，段渠月以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像練習(xí)過這一刻千百次，她很流利地說出了下面的話：“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美貌或是失色、順利或是失意，我都愿意愛你、安慰你、尊敬你、保護(hù)你，并愿意在我們一生之中對你永遠(yuǎn)忠心不變，你愿意嗎？”

    葉寶溪快要掉眼淚了，她戴著手套的手被段渠月握在手里，段渠月親手給她戴上戒指，也為了她說出這樣的誓言。她沒辦法不感動的，她追逐了人生幾乎全程，終于追到的月亮終于為她落下來了。

    “我愿意。”

    段渠月覺得耳邊有什么碎裂開，或許是她脆弱的心臟，她忍住眼淚，很難想象自己這一刻的表情，在別人眼里是不是十足十的滑稽。即使過往那么在意他人的視線和看法，段渠月忽然覺得都不重要了。

    “我愛你，你知道嗎？”

    原本的程序，大概是要在這里輕吻的，但段渠月忽然舍不得了，又或者說不合適。葉寶溪抬頭看她，又乖順地閉上眼——這一刻，段渠月是真的有親吻她的欲/望。

    但是段渠月沒有，她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湊近對方的耳邊，重新把這句話說了一遍：“我真的愛你?！?/br>
    哭腔濃重，連段渠月自己都擔(dān)心自己在下一刻會掉下眼淚來，她扣著葉寶溪的手，她們在眾人的目光里湊得那么近，但段渠月只吻了吻對方的臉頰。

    睜開眼的葉寶溪有點(diǎn)驚訝，但還是對她露出微笑：“我也愛你?！?/br>
    好，有這一句話就好了。

    沒出現(xiàn)在關(guān)鍵時(shí)刻的人，在拋花時(shí)出現(xiàn)了。余沛越過人群，她大概是狂奔過，到這一刻也氣喘不止，在人群里一身常服也顯得過分突出。

    段渠月去看葉寶溪，后者的目光也落在余沛手上，唇微微抿著，那是一種哀憐的目光——如果換成我，你也會這樣看著我嗎？如果穿越人群的人變成我，你也會這樣可憐我嗎？

    賓客的目光都落到不速之客身上，陸書楷叫出了她的名字，而周寥星和保安交涉，大家又坐回了座位，只是這一次爭奪捧花的人多了一個。

    “你來了啊?！?/br>
    葉寶溪站在臺階上沖臺下的人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溫柔，段渠月忽然分不清自己在臺上還是臺下，她扶住旁邊的扶手，香水百合的花粉撲了她一臉。再回頭看，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第三者。

    或者說，一直是。

    “你結(jié)婚，我怎么可能不來？”

    余沛的眼眶有點(diǎn)紅，她直接伸手?jǐn)傞_在葉寶溪面前，她一向是這樣坦蕩的性格：“能把捧花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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