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說話。

    因?yàn)槲乙舱J(rèn)可他的觀點(diǎn)，我憑什么？

    我不知道。

    “你還是先回家吧，我送你，實(shí)在不行去酒店?！蔽铱拷肜?。

    郁南一路往后退，他笑著，那笑容很奇怪，很奇怪里帶著絕望。

    發(fā)絲幾乎遮住了他的臉。

    “你們拿什么來賠我？”郁南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他慢慢抬起了手，五指無力地垂著，“為什么……”

    我停下了腳步。

    “你需要什么？”我望著他，認(rèn)真地問。

    我看到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吹鼓了，領(lǐng)口開了幾?？圩?，松散地露出一大片肩膀。

    別這樣。

    我想和郁南說。

    “還我一條命?！庇裟喜粍?dòng)了。

    他還捏著我的手機(jī)，淡淡地說：“我丟了一條命，你從這里跳下去，能不能活下來看你自己，但我們兩清了。”

    我還望著他。

    我覺得我站得筆直。

    這一刻我腦子里什么都沒想，很空白。

    但我知道他是認(rèn)真的，他也知道我是認(rèn)真的。

    但我知道我該做什么。

    “我們?nèi)齻€(gè)，”郁南指了指我，又點(diǎn)了點(diǎn)手機(jī)，“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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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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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一百一十二）

    有些人能與另一個(gè)人相遇就已經(jīng)是命運(yùn)的恩賜。

    我說恩賜，是他們丑陋，落魄，麻木。

    被遺棄，不值得。

    當(dāng)你不在乎一個(gè)人的時(shí)候，那個(gè)人在你的世界里就只剩一個(gè)軀殼。

    那個(gè)人不會(huì)愛，不會(huì)痛苦，很少笑，總是面無表情。

    因?yàn)槟悴槐卦谝狻?/br>
    因此我對封樾的到來報(bào)以最大的感恩，他竟然在意我的悲痛和微笑。

    不是常常有這么一種說法，人要死的時(shí)候一生會(huì)在眼前走馬燈一般經(jīng)過。

    之所以會(huì)有這種說法，我覺得，是因?yàn)槿怂乐岸枷胫雷约簛淼竭@個(gè)世界上是為了什么。

    或者說，總結(jié)一下這一生是否值得。

    值得。

    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和這兩個(gè)字糾纏。

    我就從來不想，因?yàn)榇鸢甘强隙ǖ?，對誰而言都不值得。

    但我聽到郁南這么說的時(shí)候，我突然覺得，有一件事情我沒有意識(shí)到。

    如果我今晚跳下去了，封樾徹底擺脫郁南，那我是值得的。

    我說我相信你說話算數(shù)。

    我說完之后看到郁南臉上有一瞬間劃過震驚。

    他是不是沒想到？

    （一百一十三）

    我的手覆在欄桿上。

    欄桿是石質(zhì)的，晚上摸起來竟然有些涼，像玉一樣。

    郁南沒想到。

    他肯定沒想到。

    有人能比他更愛封樾。

    我這么說不是想用死來證明什么，我從來不覺得放棄生命可以證明什么，相反大多數(shù)時(shí)候這都意味著懦弱。

    我放棄是因?yàn)槲覑鄯忾?，不是要證明我愛封樾。

    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

    （一百一十四）

    郁南好像還想對我說什么，但我已經(jīng)聽不到了。

    我?guī)缀跏菦]有猶豫的，雙手一撐，身體便前所未有地輕盈地飛起來。

    我腳下是一片深黑的河流。

    而我身后……

    我覺得郁南想要拉我一把。

    我一個(gè)側(cè)目望見他驚恐而崩潰的眼神。

    他為什么這么難過？

    我好像在漆黑里又一次看清他手指上的疤痕。

    為什么要難過？

    我希望我們都遵守承諾。

    （一百一十五）

    站在橋上往下望的時(shí)候，我覺得很高。

    可是在空中下墜卻好像只用了幾秒。

    我聽到水聲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忽然變得很低。

    我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拽住。

    往下沉……

    往下沉……

    （一百一十六）

    河水好深啊。

    我以為這個(gè)季節(jié)的河流是溫暖的，可是不是，它的溫度和它在黑夜里的顏色一樣冰冷。

    河流是吞噬的。

    我想到我第一次去游泳池。

    我爸教我游泳，我媽在旁邊看我們。

    那時(shí)我們都是笑著的，我肯定。

    我浸泡在池水里，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看到我爸我媽很恩愛地貼了貼對方的臉頰。

    我一下從水里躥出來，水珠濺了他們一身。

    我不懂事地推了我爸幾下，皺著眉大聲怪他不拉我，我第一次下水，我在水下要憋死了。

    我想到原來曾經(jīng)我也是一個(gè)可以隨意撒嬌的小孩，我覺得自己堅(jiān)持不住時(shí)我的爸媽都還在身邊，我隨時(shí)都能抓住他們。不管我是否能看見，他們始終都是恩愛的。

    原來我的生命里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時(shí)光。

    我的手臂打開著，隨著水流沉沉浮浮，好像兩只槳。

    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封樾，但我皺緊了眉頭不去想他。

    我知道想到他我就會(huì)放棄要死，我已經(jīng)因?yàn)樗艞夁^許多次，只有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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