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喃喃地說了什么話，黑暗的腦海里只有我爸我媽頻繁地出現(xiàn)，最后我看到了封樾。

    我好像回到了他剛來的那一天。

    我在花店里整理著東西，抬頭望見他撐著那把黑色的傘站在雨里。

    專注地、一心一意地看著我。

    我想朝他跑過去，但邁開腿變得很艱難。

    一推門，雨聲很大，聲音卡在我的嗓子里發(fā)不出去。

    我先喚封先生。

    看他還是沒有反應(yīng)，我又叫他。

    “封樾……”

    “封樾……”

    （四十四）

    有人推門走進(jìn)來，那個(gè)人只可能是封樾。

    我偏過頭朝那邊望，封樾身上穿著寬松休閑的居家服，手里拿了一杯水，還熱騰騰地冒著氣。

    “總算醒了?！狈忾凶哌^來在床邊坐下，把水遞給我。

    我試著伸手去接，握到杯壁手指卻沒了力氣，封樾剛剛松開一點(diǎn)，又發(fā)力將杯子重新握好，從我手中拿開了。

    他蹙起眉，我怕他不耐煩了，便說：“先放在一邊吧……”

    封樾的眉頭皺得更緊，不由分說地將水杯遞到我唇邊，拿被燙熱的杯口貼住我干裂的嘴唇。

    “還不喝嗎？”

    我終于在他的催促中微微張口。

    水的溫度剛剛好，我一邊往下咽，一邊瞄封樾的眼神。

    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空出來的手捏住我的后頸，我吞咽得更快了一些，一杯水見了底。

    杯子還沒空，封樾卻突然抽走放到一邊的床頭柜上，單膝跪下來，視線同我齊平。

    我愣了下，他在我后頸的手指微微用力，便讓我的額頭跌過來貼上他的。

    “宋音?！?/br>
    我第一次在他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你的病好了嗎？”

    他的另一只手從我的袖口鉆入，在那些疤痕上揉按著。

    “好了嗎？”

    我瞪大了眼，感到渾身又開始顫抖。

    “您……”我抬起嘴角想努力地笑，他卻噓了一聲。

    “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笑比哭還難看嗎？”

    我感覺我的心臟從山崖上摔下去。

    他站起身走了，連那只空掉的杯子也沒拿。

    我想告訴他他有東西忘下了，直到聽到那關(guān)門的那一聲，我可憐的心臟碎成了很多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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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no虐no虐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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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四十五）

    我目前的狀況仍然算不得太好。

    身上還有一些發(fā)熱過后的余溫，手腳綿軟無力，頭腦昏沉。

    我?guī)缀跸氩黄饋磉@幾天的事情，好像自己還在做夢一樣，甚至不太能分辨得出這是我家。

    但有一件事情很準(zhǔn)確，我需要去找封先生。

    在不知道他到底關(guān)掉了多少扇門的情況下，我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腳尖嘗試著點(diǎn)在地上。

    適應(yīng)了一會兒，我撐著床頭柜的桌面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動。

    差不多能走得正常了，我才松開手。

    我很輕地推開門，客廳里沒有開燈，廚房的位置卻亮著光。

    我走出去，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陣煙草味道。

    （四十六）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茶幾邊上的這個(gè)煙灰缸。

    從前我是一個(gè)愛抽煙的人，后來被醫(yī)生明令禁止了，量逐漸減少，煙頭都直接丟進(jìn)垃圾桶，因此這只煙灰缸其實(shí)我已經(jīng)很久沒用過。

    而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滿得冒出小山。

    一只一只被摁癟的煙頭混亂地堆著，煙灰蓋了一層，邊緣還搭了一只燃到一半的煙。

    我想到他抽煙的情態(tài)。

    想到他挺拔的身體靠在沙發(fā)上，脊柱微貼棉布，想到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中夾著煙，吸的時(shí)候上嘴唇和下嘴唇抿一口。

    膝蓋下墊著地毯不算堅(jiān)硬，我跪在茶幾邊，鬼使神差地將那半根煙拿起。

    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我舉起那根煙頭，突然想到護(hù)士的針。

    伴隨了我?guī)缀醮蟀雮€(gè)人生的、尖銳鋒利的針頭。

    好像就是這黑暗之中的那點(diǎn)火星。

    我抖著手，回想起無數(shù)次護(hù)士為我扎針的場景。

    曾經(jīng)我抗拒、厭惡、想要逃避，后來我愛上了這種疼痛伴著冰涼的感覺。

    他們說這一針之后我就會好。

    我會變成一個(gè)正常人，不用再留在這個(gè)四四方方的房間里，我可以出去透氣，像最開始那樣在花園里玩一會兒風(fēng)箏，或者散散步。

    這次我也想像當(dāng)初那樣，只要這根針扎進(jìn)去，我就能換到一些獎勵(lì)。

    希望封先生不要再生氣，盡管責(zé)怪我的過錯(cuò)，但不要再生氣。

    我看著這點(diǎn)火星沒入皮膚。

    （四十七）

    他手里的那碗粥還好嗎？

    我只聽得瓷碗破碎的聲音。

    封樾一把抓掉我手里的煙頭扔到進(jìn)煙灰缸里，我望著那根煙又滑出來。

    他握著我的手臂不由分說地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可是我軟綿綿的，走不動，又跌回去。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為什么這樣難看，這一次護(hù)士jiejie們又騙了我，我想要的這么簡單的獎勵(lì)也沒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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