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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兮偏過頭去看向子玉,征求她的意見。 但是見到子玉神色木然,手中緊緊抱著晏姝的骨灰,沉默無語。 “小徐呀,我們最近比較忙,你父母的感謝我們心領(lǐng)了,等忙過這一段時間,一定登門拜訪。”若兮婉拒了小徐的邀請。 “哦,也行,那你們忙吧,等忙完了,也帶上晏姝姐一起去!”小徐帶著明媚笑容,卻深深刺痛了子玉的眼睛。 若兮趕到身邊人的呼吸中帶著抖動,輕輕握了握子玉的手,緊接著又強顏歡笑地應酬著小徐,“好……” 小徐感受到這之間微妙的氛圍,面帶疑惑來回打量著子玉與若兮,接著又看到了子玉手中的骨灰,“這是?家里有人去世嗎……” “小徐,你晏姝姐可能去不了你家了……”若兮的眼中的悲戚終于無法隱藏。 小徐聽聞眉頭緊鎖,十分尷尬地撓了撓頭,“怎么會?” 可是見到子玉與若兮的凝重神情,小徐也自知不能再打擾這二人,“你們節(jié)哀……”說完心中也突然變得空落落的,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二人,輕嘆一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小徐……”子玉終于開了口。 “子玉姐,什么事?”小徐趕忙轉(zhuǎn)過身。 “你知道京城周邊,景色最好的山峰在哪里嗎?” 小徐不明所以,搔首思忖片刻,“香爐峰。現(xiàn)在滿山的紅葉正當季……” 隨后又突然驚覺,晏姝姐剛剛離世,自己卻在這個時段,推薦了一個這樣不合時宜的地址,馬上閉了嘴,懊惱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我們就去香爐峰……”子玉喃喃自語一番,邁開步子離開了藥鋪…… 滿山偏野的紅葉,若是尋常時候,只會覺得喜氣洋洋,熱熱鬧鬧。 如今看上去,漫山遍野的鮮紅,卻如同晏姝離開時那滿身的鮮血般,刺痛了子玉的雙眼。 今日刮著北風,掃去空氣中的塵埃,卻掃不凈心中的陰霾。 “晏姝啊,你不是最討厭爬山嗎,這一次你不用親子爬了,我?guī)闵仙健?/br> 徒手攀爬了一上午,終于趕在陽光正盛的時刻到達山頂,山頂?shù)娘L速很強,吹在出了汗的發(fā)絲中,驅(qū)散了一絲麻木。 一路上,若兮與子玉都默默爬山,從未說過一句話。 若兮的心中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不敢對子玉言明,就像是一把刀懸在心尖上,若兮擔心若是自己說出口,那把凌遲得到最終會一下落下。 子玉也在害怕,身邊接二連三的人離開,如今剩下的,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她本以為可以逃出生天,可是如今看來,只要是自己身邊的人,都難以幸免。 更何況,即便若兮存在著可以生還的可能性,子玉又怎么敢真的拿若兮的命去賭一個未知數(shù)。 站在山頂上,子玉將背了一路的骨灰罐掏出,端放在兩顆鐘乳石旁,又掏出一個酒碗放在骨灰罐前,擰開酒壺蓋子,為晏姝斟滿了酒。 “晏姝,細細想來,認識你的時間也不算久,可是怎么覺得,如今你一走,我難過的程度也是這般深重呢……” “那日照了業(yè)鏡,言明你與我前世的淵源,原來你我的相識也有因果啊……” “晏姝,你不想入土為安,想要翱翔九天,也不知道現(xiàn)在你在哪里,你如今可以自由的上九天攬月了嗎?” “你終于不用在土里鉆來鉆去了,你真的開心嗎?” “你若開心,那我也就開心了……” “晏姝啊,我曾心存僥幸,希望你是戴家唯一可以存活的血脈,我身為你的小老大,若是可以見證你重振戴家家族,我也會為你高興。 又或是你不想承擔這份家族使命,就這樣快快樂樂,每天都能在我們身旁活躍氣氛,多好……” “平日里嫌你聒噪,現(xiàn)在你倒是安靜了,可是你知道嗎,我有多希望你能再對我們說說話……” “晏姝,對不起啊……終究是認識我之后,加速了你的死亡……” 聽著子玉對著晏姝的骨灰喃喃自語,一旁的若兮終于忍不住,淚水頃刻之間溢出眼眶。 “晏姝,那日你與我交談,你說過想要遨游九天。 如今,我遵照你的意愿,帶著你的骨灰來到這京城的高點,你終于可以乘風飛翔,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 子玉游方多年,見過那樣多的生離死別,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淡泊,可以看淡生死,不為所動。 子玉雖然見識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走進內(nèi)心的只手可數(shù)。 所以之前她才沒能體會到生離死別的痛苦。 可是想不到如今這生死大事真的就在自己眼前發(fā)生,子玉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自不量力。 因為這種痛苦,無人能夠舉重若輕,逃出生還。 現(xiàn)如今她終于深刻地體會到,與心中重要的人生生分離,是何樣蝕心跗骨般的痛苦。 見子玉將骨灰罐的蓋子打開,徑自掏出一把,將手伸入風中。 雪白晶瑩的骨灰乘風飛揚,不知不覺間,所有灑出的骨灰在天空中聚攏成一個晏姝的形象。 空中的晏姝,對著子玉與若兮拋來一個飛吻,一如往常那般玩世不恭。 隨后,乘著山頂?shù)谋憋L消散了…… 第60章 第九卷 只緣身在此山中(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