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diǎn)。酒鬼謝絕監(jiān)管，幻化人面獸心，通宵直落，酩酊一場，又開始天南地北地散去。

    腳步虛浮，行尸走rou，大搖大擺，攤成爛泥，酒吧門前賞遍各式人間孤兒。還有失業(yè)島民以歌會友，今夜是此生最后一餐花酒！錢盡了，命猶在，只剩兩粒腎結(jié)石對我不離不棄。太陽升起，我便與資本主義恩斷義絕！

    隔著雙車道馬路，此起彼伏，有人回應(yīng)他，“傻仔，失業(yè)又不會死！”

    “我還失戀了！拍足七年拖，她竟然跟保險(xiǎn)佬私奔，連雪柜都搬空了！Joanna  Leung，你嫌我窮，我憎死你！”

    “過羅湖叫兩只北姑解穢啦！”

    “你給錢？！”

    “去申請綜援啊，蠢材！”

    “有命拿沒命享，公安勁過飛虎隊(duì)啊！”

    “怕什么！最多就在回鄉(xiāng)證上印【yin棍】兩個(gè)字嘖！你不去叫雞，也長得像咸濕佬啦！”

    “我等下就去yin你老母！”

    “我叁十年前就yin了令堂，不然怎么會有你??？！”

    玻璃酒瓶敲穿的不知是人頭還是欄桿，慘叫聲傳得比路燈還遠(yuǎn)。喝飽酒的人胃囊空空，吐光了便失勁，正當(dāng)防衛(wèi)看上去似欲拒還迎。

    熱心市民見血光，當(dāng)即報(bào)警。去到警署，每一位都是受害者。阿sir，是他先叼我老母的。阿sir，借酒消愁嘖，犯法的嗎？阿sir，雙失啊，叁十歲一無所有，我要求紅港當(dāng)局對我余下的人生負(fù)責(zé)。

    艱難世道，人人無辜。

    鬧劇落幕，已至5點(diǎn)。程真換下短裙，坐在更衣室內(nèi)。有同事推門進(jìn)來，多嘴搭話，“還不走？反正杜師爺一早走了，客人都沒幾個(gè)，怕什么?！?/br>
    “快了?！背陶孢€在愁緒當(dāng)中。

    幾個(gè)鐘前，麗儀被杜元保鏢帶走，捂緊口鼻也能看見淚光。無人可憐她的遭遇，個(gè)個(gè)都在講，背信棄義，咎由自取。一張靚面反而招惹禍端，倒不如普普通通，一世清白，做女人還是本分點(diǎn)好。

    這里的受害者早被剝奪無辜的權(quán)利。

    程真不想聽。

    手提電話響起。她心尖一驚，猶豫接起，“喂？”

    “出來——”

    “你在哪里？”

    “出來就見到我了?！?/br>
    程真從酒吧正門走出。天未亮，月猶存。那顆叫勾陳一的星，從rou眼不可見的銀河里拋頭露面，脫穎而出，亮晶晶，很奪目。

    它又稱作“辰”，舊歷叁月為辰，陽氣動，萬物生。

    程真原名，就叫曹思辰。八字旺父，曹勝炎有了她之后升得比日立電梯還快。叁五年便露了頭角，結(jié)交上流，荷包漸隆。

    后來敗得比日立電梯更快，好景難長久。

    幾個(gè)鐘前，杜元就站在她身旁問：【阿真，是不是快忘記自己姓曹了？】

    程真抬眼。

    葉世文立在車邊。他一夜無眠，飲飽酒與夏風(fēng)，眼眶薄紅。見程真出來，勾勾嘴角，把她盡收眼底。

    杜元又說：【程珊的監(jiān)護(hù)權(quán)，我可以給回你?！?/br>
    程真心里壓力過載，腳步慢了。還未走到葉世文面前，他已失去耐心，自顧自打開車門落座。

    “怎么來了？”

    程真坐在副駕駛，轉(zhuǎn)頭去問。

    “睡不著，出來游車河?！比~世文酒醒了些，不顧道路交通安全協(xié)會的嚴(yán)正聲明，打算直接上路，“陪我一起？”

    “你飲酒了？”程真聞見酒氣，立即蹙眉，“想一車兩命？”

    葉世文大笑，“怕??？同命鴛鴦才浪漫?！?/br>
    “我上世沒做過好事才會跟你一起死?！背陶娲蜷_車門，“我來開?！?/br>
    “你會？”

    “開飛機(jī)都會?！?/br>
    葉世文沒拒絕，與她換了座。程真系上安全帶，“你想去哪里？”

    “去看日出?！?/br>
    寰宇安眠，夜幕太重，初陽尚未有足夠氣力掀起。縱橫交錯(cuò)的街道，默契保持安靜，生怕驚擾闔眼后那個(gè)世界。

    連做夢也奢侈的世道，多數(shù)人愁得無法入睡。

    程真繞行至柯士甸山道。

    太平山頂連晨運(yùn)的師奶阿伯都少見，夏日無霧，露華薄而空氣燥，悶熱未至，氣溫宜人。

    他說要看日出，那便來看日出。

    來全港至Top的山頂，捕捉冷眼看待人間的光——世事無常，它如常。

    “你不下車？”程真把車停穩(wěn)，“坐在車?yán)锩嬖趺纯?？?/br>
    葉世文懶洋洋下了車。

    感激紅港地產(chǎn)發(fā)展商，城市設(shè)計(jì)條例，以及未來即將面世的南丫風(fēng)采發(fā)電站，誠意巨獻(xiàn)這幅星火璀璨、繁華奢靡的人間景象。

    燈光似過氣影星誤入歧途，玩墮落博出位。慵懶躺入維港，食夠了福壽膏，又饕足財(cái)政預(yù)算，洋洋灑灑，叁點(diǎn)畢露，嬌嬈多姿地綻放。

    九龍半島、青馬大橋、海洋公園，講得出，你就能看得見。

    程真沉浸其中。

    下一秒，她落入葉世文懷內(nèi)。后背貼著他的胸膛，酒精催促血液加快循環(huán)，他心跳有力，臂彎箍在她腰間。

    程真怔忡片刻，見他沒上下其手，或者……也會同意他上下其手吧。程真心亂如麻，便隨他了。

    “靚不靚？”

    “靚?！?/br>
    他問的是夜景，她也答夜景。

    “天亮之后，就沒這么靚了?！比~世文微微俯身，把下巴放在她肩頭，“我七歲的時(shí)候第一次來太平山頂，是我媽帶我來的?！?/br>
    “來看日出？”

    “是。”

    “兩母子挺有情趣。”

    葉世文把臉埋入程真頸窩。在舊宅坐了太久，久到傻強(qiáng)惴惴不安，“文哥，這里沒水沒電，你連媚姨的牌位都沒供奉，回來看兩眼也夠了，不如走吧?！?/br>
    葉世文又多留了一個(gè)鐘，才肯走。

    “那日她煮了一煲花生眉豆雞腳湯，很香，你吃過嗎？我這世人最中意就是這煲湯，因?yàn)槲覌屩挥行那楹玫臅r(shí)候才會煲給我?！?/br>
    程真有些心酸。

    林媛把她當(dāng)作掌上明珠，盡管后來死于非命，也曾供給程真無盡的愛與呵護(hù)。想到因病逝世的葉綺媚，她莫名地與葉世文共情低落。

    “不如我們等下去吃？”

    葉世文沒回應(yīng)這個(gè)提議。

    “她打完電話，又哄我飲下湯。凌晨叁點(diǎn)帶我出門，走了很久才來到這里?！?nbsp; 話剛落音，葉世文突然把她抵緊在高至腰上的欄桿，鬼魅般在程真耳邊輕說——

    “她想我陪她一起跳下去自殺?！?/br>
    程真呼吸一滯。

    葉世文肩往前壓，強(qiáng)迫程真與自己低頭去看。

    黑，黑得無邊無際。山底像巨物張開嘴，啃噬被舍棄的生命，蝕骨熔髓，失重下墜。命賤，觸不了底，地府也去不成。自殺的人永遠(yuǎn)飄零，枉死城謝絕到訪。

    縱然不是萬丈深淵，回蕩山風(fēng)卻狠狠拍著二人的發(fā)。

    程真感到害怕。

    此刻的葉世文，比山底讓人驚悚。

    “我媽是第六個(gè)女兒，家里窮，她又生得靚，很快就被送人了?！比~世文聲音很平靜，“寄人籬下，擔(dān)憂兩個(gè)養(yǎng)兄jian污自己。16歲遇到個(gè)青年才俊，毫不猶豫拋身給他，20歲就有了我?！?/br>
    “真真，你20歲的時(shí)候，有沒有中意的人？想不想同那個(gè)人一生一世？”

    程真聲線稍顫，“沒?！?/br>
    “當(dāng)然，你這般聰明，怎會置自己于死地？”葉世文的吻很涼，像失溫蛛絲，纏緊程真的頸，“是我媽自己傻，想拿自殺威脅男人。但她又確實(shí)賭贏了，那個(gè)男人對她有感情，怎舍得她去死?！?/br>
    “你呢？”

    一把黑槍抵在程真腰后。她睜大眼，聽葉世文一字一句地問。

    “你對我有沒有幾分薄情？舍不舍得我死在其他人手上？”

    “世文……”程真穩(wěn)住呼吸，“你做什么？”

    “叫得好親熱，世文?！比~世文把槍上抬，抵在程真太陽xue，“不如直接叫阿文吧，我不中意那個(gè)【世】字?！?/br>
    “阿文?！?/br>
    程真指尖絞得發(fā)白。

    “乖，就中意你這么乖?！比~世文臉頰貼著她的發(fā)頂，“你去慧云體聯(lián)做什么？”

    程真驚懼，“你找人跟蹤我？”

    葉世文假模假樣嘆了口氣，“我關(guān)心自己女人也不行？”

    “懷疑我？”

    葉世文輕笑，胸膛隱隱在顫，“那你自己說一下，你有什么值得我懷疑？”

    “我沒。”程真半低著頭，強(qiáng)迫自己冷靜。

    “講，去慧云體聯(lián)做什么？”

    “我去找人?！?/br>
    “找誰？”

    葉世文手指在程真腰側(cè)摩挲。若不是今夜，他大概真的會史無前例，對這個(gè)女人念念著迷。是現(xiàn)在才想起要質(zhì)問她嗎？不，不是，也許早就想問，早就該問。

    不過是等一個(gè)最恰當(dāng)?shù)臅r(shí)機(jī)。

    程真不答，“你拿開槍?！?/br>
    “怕死？”

    “怕——”程真小心翼翼，手心貼上葉世文手臂，聲軟了，“我不想你這樣對我，拿開它?！?/br>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中意你吧，程真？”葉世文語氣比夜色寒涼，“我還未與你上過床呢，你在我這里能值幾個(gè)錢？”

    他根本不吃這套示弱。

    程真語塞。

    露水姻緣，也講究“rou帛相見”，扮場“一夜夫妻”，交換“臨時(shí)jian情”。

    而他倆？只有孽緣。

    大難臨頭，她聽見這句羞辱，竟有種酸澀不忿的惱怒，“我不過是個(gè)酒水妹，確實(shí)不值錢。你不信我，干脆直接動手。”

    “現(xiàn)在又不怕死了？”

    葉世文手臂收緊。

    “趁沒人上山，你還有大把時(shí)間清理犯罪現(xiàn)場。放心，我這種無依無靠的社會賤民，不是燒炭就是吊頸，死在這里起碼房東會贊我有人性?！?nbsp; 程真不肯讓步，“沒拖累他那間屋。兇宅，不易放租的。”

    “你要同我斗硬氣？”

    “我認(rèn)命而已?！?/br>
    槍眼用力印入程真額鬢，葉世文耐心耗盡，“你到底去慧云體聯(lián)做什么？”

    這一下，程真怕了。她渾身僵直，薄薄冷汗自頭頂?shù)侥_，堵塞所有毛孔，隔絕夏季的暖。她真的怕，怕得指尖顫抖，怕葉世文喪心病狂。

    他本就不是良人，哪會有善心。

    “我去找我妹，她在慧云體聯(lián)學(xué)體cao的?！?/br>
    “你有個(gè)妹？“葉世文反問，“親生的？”

    “親生的，15歲。”

    “我沒查到你有這個(gè)妹?！?/br>
    “她叫程珊，監(jiān)護(hù)人不是我?！背陶嫘呐K似被猛力捏緊，“我有案底，兒童院不同意我做監(jiān)護(hù)人，我找了個(gè)遠(yuǎn)親幫忙?！?/br>
    “為什么不敢讓人知道你有個(gè)親妹？”

    “我在那種地方上班，龍蛇混雜，哪日得罪大佬便殃及全家，我當(dāng)然不敢讓人知道！”

    葉世文凝視她提及親妹的神情，這雙月下泛光的眼，他沒見過。

    “這是你看過的小說里面，哪一章節(jié)的劇情？”

    “我沒騙你！”程真驚懼加深，“我連我妹都同你講了，你還不信我？！”

    “你？我信不過。那晚在小巴后排的男人是誰？”

    程真疑惑，“哪晚？我哪有認(rèn)識什么男人！”

    “扮傻？我在九龍碼頭那晚！”

    “你什么時(shí)候去了九龍碼頭？”

    她確實(shí)不知情。

    葉世文語氣帶火，逼問回去，“你不是杜師爺?shù)娜藛?？你會不知道？?/br>
    “我不是杜師爺?shù)娜耍　?/br>
    “我出事，你就曠工，他沒懷疑過你？看來你一直都是他的人?！比~世文想起今晚杜元的語氣，“難怪他叁番四次拿你來試探我！還跟我講什么德國公司，其實(shí)你早就知道是日本公司，是不是？！”

    槍眼嵌得太深，好痛。

    慌張淚水涌在眼角，程真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晚的事，他只處理了麗儀，根本沒理會過我！而且我不是已經(jīng)講了是日本公司嗎！還不夠嗎！”

    “我出事你才講，你不如等我死了再講！”葉世文決意追問到底，“中國城究竟是誰安排你去的？”

    杜元陰暗的笑在程真腦里揮之不去。

    【他真的沒跟你講過？他是馮敬棠的私生子?！?/br>
    程真渾身顫栗，牙關(guān)磨緊，“都說了是馮世雄！馮敬棠太信任你，事事都讓你參與，你以為他們兩母子容得下你？”

    她又憶起洗手間門前那幕。母憑子貴？錯(cuò)了，是子貴母憑，兒子不好，曾慧云晚年不安。毀人清夢者，得而誅之，馮世雄母子作惡動機(jī)充分。

    “從你嘴里，我沒聽過一句真話?！?/br>
    葉世文嘆了口氣，輕輕搖頭，有種可悲可惜的冷血感慨。

    咔噠——槍上膛。

    “不要！”程真哀求一聲，心臟泵出的血太冷，她四肢發(fā)軟，“我真的沒騙你，如果我是杜師爺?shù)娜耍覟槭裁匆诘罔F里面救你？那晚我明明可以自己走的！”

    “你自作多情而已，大把女人想救我，你以為差你一個(gè)？”

    葉世文冷語以待。

    原來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程真剎那的情難自禁。

    她好后悔。

    “我妹什么都不知道的?！?nbsp; 程真越講越小聲，“你放過她……當(dāng)我求你，可不可以放過她？她只是個(gè)女仔，年紀(jì)還很小?！?/br>
    生死關(guān)頭，她仍不敢泄露杜元與洪正德，怕程珊出事。

    “有什么話，留著上墳的時(shí)候再講吧?！?/br>
    葉世文低下頭。他要挨得至近，聽得至真，親眼目送靈魂從rou體剝離，做一回變態(tài)殺人犯。

    “我……”

    “砰！”

    葉世文在她耳邊大叫一聲。

    程真腦里嗡地炸響。

    茫?？瞻?，熱淚涌出。她被腰間手臂箍著，挨在葉世文懷里，心跳狂亂，似足一具被抽走骨骼支架的殘舊娃娃。

    柔弱無力。

    “哈哈哈哈，是不是怕了？”葉世文忍不住大笑，把程真擁得更緊，“真的怕死？我以為你人瘦膽肥，原來這么不經(jīng)嚇?！?/br>
    程真講不出話。

    這是一場使詐，欺詐，甚至敲詐的“嚴(yán)刑逼供”。步步為營的主謀，逐寸崩潰的疑犯，離地千尺的海拔，大音希聲，只有程真腦內(nèi)回蕩不停的尖叫、憤恨、詛咒、問候葉世文祖上叁代的粗口。

    他竟然在笑。

    “葉世文……你這種人一定會下地獄的……”

    她聲啞了，竭力忍住嚎啕大哭的沖動，只擠得出幾個(gè)字來反駁。

    “真真，黃泉路上有你作伴，我恨不得死快點(diǎn)。”

    她有一雙倔強(qiáng)的眼，不服從，又假意冷漠，心軟心硬于臉龐來回切換，葉世文忘不了程真。

    情愛在尚未回神時(shí)，滋長過快。

    他低頭去吻程真臉頰。嘗到她淡淡淚水的滋味，竟有幾分沉醉，就愛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楚楚可憐，低聲哀求，半點(diǎn)潑辣兇狠都找不到了，好滿意，好滿足。

    中意到不得了。

    “死撲街，你真的有病！”

    程真惱得失去理智，拼盡全力搶過葉世文手中的槍，抵著他胸膛瘋狂扣動扳機(jī)——

    什么都沒有。

    只有山風(fēng)吹過，嘲諷她一輸再輸，似個(gè)撒賴孩童，天真幼稚。

    “哈哈哈哈，傻女，彈夾是空的?！比~世文笑得更大聲，“萬一走火怎么辦？我不舍得你死呢。”

    程真怒火攻心，立即把槍拋入山谷泄憤。

    “喂！兩萬一支?。≌f扔就扔，你以為是玩具水槍？！”

    葉世文大吼，程真卻不回應(yīng)，站在原地用手背抹淚。

    驚魂未定，軟弱無辜，月下柔柔汲淚，程真十分委屈。葉世文暗嘆，這副面孔明明初遇時(shí)就見過，此刻印在眼內(nèi)，竟心軟得一塌糊涂。

    像重新認(rèn)識了她。

    “算了算了，我打個(gè)折給你，你賠我一萬九就行了?！?/br>
    “你去死??！”

    “講笑嘖，每次談錢都這么小氣?！比~世文強(qiáng)行把程真抱入懷里，扭動掙扎當(dāng)作她在示愛，“不過高空擲物是違法的，你小心教壞你妹?！?/br>
    他想起徐智強(qiáng)說，“那個(gè)程珊才15歲，確實(shí)與程真有幾分相似。品學(xué)兼優(yōu)，跳藝術(shù)體cao還拿過不少獎。”

    “關(guān)你屁事！”

    “我是姐夫，你說關(guān)不關(guān)我事？”

    程真張嘴咬上葉世文手臂。她惱了，羞了，怕了，泄憤般用力，又禁不住落淚。像野蠻的獸第一次嘗試撒嬌，少了許多有技巧的溫情。

    她慶幸自己尚未泄密，僥幸自己虎口脫險(xiǎn)。

    與葉世文斗硬氣，真斗不贏？今夜之后，程真不信了。

    不信他沒陷入這片情網(wǎng)，不信他能全身而退。以身飼虎，也要剝下他一層皮，大家都不要好過。

    葉世文不怕痛，反把她抱緊，低聲道，“你什么時(shí)候才肯幫我咬下面？咬字分開那種?！?/br>
    “不如現(xiàn)在？”程真松口，眼眶紅紅，半明半暗煽動旖旎，“你敢不敢？”

    一口就斷子絕孫那種。

    “你說呢？”

    他直接撩起程真衫擺，手往上探，隔著胸罩?jǐn)n住她的豐乳。既大且軟，事業(yè)線深不可測，葉世文太過滿意。跌倒在地也要抓一把沙，才不算盡輸。

    是的，自己非要選擇信她，玩遍心機(jī)又如何？

    上天總是公平的，不給她禍水紅顏，就賜她撩人身段，不贈她溫柔性情，就送她堅(jiān)韌伶俐。

    輸了，輸了，偏偏是他中意得更多。

    就中意她這只母老虎。

    “真真，為什么那晚要救我？”葉世文佯裝嘆息，“你的舌頭是不是浸過迷魂藥？舔完就中了你的蠱?！?/br>
    “放手啊，死yin蟲！”程真未平復(fù)的心跳又再急促起來，“我是鬼上身才會救你！”

    葉世文笑了，“舍身救我，又不想我知道你妹。程珊肯定長得比你靚，你怕我移情別戀?！?/br>
    程真語氣不屑，“你以為她會看得上你這種猥瑣佬？”

    “不反駁是不是會死？”

    好不過叁秒，針鋒對麥芒。

    葉世文又用力揉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