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水拿出手機來拍了張落日的照片，見伊苒在不遠處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心念一動，極快地把她此時的神色抓拍了下來，照片上的伊苒側(cè)對著落日，余暉給她鍍上一層淡淡的橘黃，長長的頭發(fā)和駝色的圍巾都被風吹的往后撩，眼睛微微瞇著，嘴角微微翹著，整張臉都透著專心和專注，姬水心滿意足道：“伊姑娘，你是有多愛我才會露出這樣癡迷的表情？”

    伊苒“呸”她一聲：“老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你這叫過度解讀?！?/br>
    “死鴨子嘴硬，再說，就算我是過度解讀，那也只會對你過度解讀。”

    伊苒聽了甜的不行，嘻嘻笑著撓她癢以做獎勵，姬水怕癢，倒退著往后跑，兩人就著這落日的余暉嬉鬧起來，長不大的孩子似的，笑聲穿破了九層天。

    太陽落山后，兩人上車回家，第二天伊苒又陪姬水逛了大半天，大年初七，她們跟胡小兵正式返京，假期到此為止，就算結(jié)束了。

    節(jié)后上班第一天，伊苒扎起頭發(fā)強迫自己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她干的活兒需要細心到極致，節(jié)后第一天上班又往往帶著些節(jié)日里的懶散，她強迫自己也實屬迫不得已。她是進入工作狀態(tài)了，她手下的那幾個年輕人，比方封梓鏡和周予筱，就好像還沒能從節(jié)日的氣氛中拔出腿來。她注意到自打進入工作室的那一刻起，封梓鏡和周予筱這對冤家就沒說過話，封梓鏡臉色極差，一直是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動輒打兩個哈欠，周予筱掛著黑眼圈，臉色同樣也沒能好到哪里去。伊苒猜著她倆在這個春節(jié)中可能是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不管她們，只讓小胖打起精神來好好配合她的工作。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午休時分，封梓鏡把伊苒拉到休息室，欲言又止地憋出半句話：“苒姐……我有點事……”

    看來是有事相告，伊苒等了半天等不到封梓鏡開口說事，只好問：“什么事？”

    “就是……”

    說完“就是”二字，又沒了聲音，伊苒只好再開口：“咱們午休就一個半小時，吃飯用了半個小時，還剩一個小時，到底什么事？”

    “就是……”封梓鏡咬咬嘴唇，說：“我跟周予筱有關(guān)系了?！?/br>
    有關(guān)系了？這么快！伊苒心里驚了一下，臉上不動聲色道：“你們不是一直有關(guān)系么？”

    封梓鏡驚訝地不行：“你怎么知道我們有關(guān)系？”

    伊苒存心逗她：“同事關(guān)系不是關(guān)系么？”

    “嗨！不是這種關(guān)系！”封梓鏡瞬間從驚訝變成了哭笑不得：“苒姐你就愛逗我玩，我是說我跟周予筱發(fā)生了關(guān)系……可是我又覺得這樣很不對，就故意疏遠她，她似乎覺出我在有意疏遠她，心情也不好……反正我現(xiàn)在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樣才好了?！?/br>
    “你們什么時候有的關(guān)系？”

    “春節(jié)放假第一天，我們逛了街吃了飯還喝了一點酒，然后借著酒勁……”封梓鏡撓撓漲得紅彤彤的臉，略帶尷尬道：“你懂得，酒什么的都是借口，我也心甘情愿的，當時感覺還是挺天長地久的?！?/br>
    當時封梓鏡跟周予筱在床上纏綿的時候確實感覺能跟她天荒地老的，可是一旦下了床，似乎就有點變了味。

    “那為什么又覺著不對？”

    伊苒有點八卦地追問。

    “因為后來我覺著我們實在不是一路人。這個春節(jié)周予筱帶我去了她家，還讓我認識了她的不少同學和朋友，她家……”封梓鏡笑了笑，聲音有些干澀：“怎么說呢，自帶游泳池的那種，我不好形容，反正特別土豪，還有她們的朋友聚會，三四千塊錢的酒喝著跟玩兒似的。深入她的生活之后我才體會到什么叫做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苒姐你曉得，我家就是小康，家里有車有房，有存款沒貸款有保險沒負擔，說起來是不缺錢，可沒法跟富豪比，父母過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可周予筱不一樣，我怕跟她在一起以后也會變得奢侈，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們這種感情本來就脆弱地緊，到時真的一拍兩散了，我從精神到物質(zhì)肯定都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的。”

    伊苒仔細琢磨琢磨，問：“其實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你害怕了，對么？”

    “對的對的，”封梓鏡連著點了三個頭：“我真是挺害怕的。我們懸殊太大，我遠沒她有錢，她又遠沒我有追求，從物質(zhì)到精神，簡直沒有一處門當戶對——這點還是其次。重點是每次一想到她一會兒喜歡你，一會兒又喜歡我，讓人特別沒有安全感，可我又控制不住對她上了心，這……這可該怎么辦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伊苒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她這輩子只談過一次戀愛，著實沒有太多經(jīng)驗可講，雖然跟姬水確立關(guān)系前也有過一點糾結(jié)，但她們的感情走向一直是被姬水一手主導(dǎo)的，就算在兩人分開的那五年，姬水似乎也在她靈魂深處指揮著她的所有作為——嘴上說要忘掉她，手腕上的表卻摘不掉；心里說該放下了，卻偏偏跟胡小兵搞了場形婚。設(shè)若沒有姬水在潛意識里作祟，她又怎會一邊自欺欺人的說著放下了一邊又帶著些許希望去等待？姬水歸來后，她倒真有了些糾結(jié)，只是關(guān)于未來，姬水給的十分明確，做的也比較到位，關(guān)鍵是她由始至終一直堅信姬水是愛她的，根本愛不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因著這份不可名狀的信任，她又被姬水牽著鼻子一道兒走到了黑，這么想來，她好像也沒糾結(jié)太多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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