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頹然不是因為接受不了珺兄是女郎，而是接受事實之后反而更加迷茫了，斬不去心底依舊熊熊如焰的情愫，斷不掉寧繞腦海中的殘念。

    先前十一師兄突然來提親，她當(dāng)時確實意氣用事說會考慮，也有一部分心思是想清楚自己對男女之情有否發(fā)生不同。

    卻沒有任何不同。

    她對十一師兄的感情只存在同門情誼，也沒有對男子產(chǎn)生厭惡，想來更不會對其她女子生出歪念。

    只因是那個人而已。

    撇開男女之分，她看清了自己的內(nèi)心，然……元姑娘對此又會是如何作想的？

    在揭開彼此的女妝真身之后，是認(rèn)清自己只是錯將對方當(dāng)兒郎來愛慕而已，還是也接納了心底的那份有違綱常人倫的蠢動。

    她不敢問，不敢面對。

    這種荒唐的事，自己執(zhí)迷不悟倒罷，怎可禍害了清白人家。

    一想到這，司馬錦胸腔漫出的全是苦澀滋味。

    …………

    十月，開冬。

    后宮最近有些喧鬧，宮人們不斷竊竊私語，后妃們更是聚在一起議論。

    彭城公主難得有恢復(fù)心情，游后花園時，就遇上那么幾個在交頭接耳的宮女。

    “蘭雅，最近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淡聲對身后的侍女詢問。

    蘭雅走上前一小步，挨著肩側(cè)稟道：“陛下前些日子將一個士族女子安排進(jìn)了宮里。”

    原來是添了美人。拓跋珺微挑眉梢：“有何不同？”

    蘭雅解釋道：“陛下沒有納為后妃，而是稱其為女先生，尊敬有加，宮里便對此議論頗多?！?/br>
    拓跋珺冷冷一笑，淡道：“看來陛下是換著心思要整頓后宮了?！?/br>
    蘭雅點頭認(rèn)同，陛下遲遲未封后，明顯是不想讓馮家繼續(xù)掌控后宮，但礙于太皇太后的威儀，所以趁著這時后宮無主安插自己的心腹。

    “太伊姆那邊可有什么表態(tài)？”

    “太皇太后那邊毫無動靜?！?/br>
    拓跋珺目光微凝，吩咐說：“去趟太和殿?！?/br>
    十一月，仲冬。

    君王欲敦宗親之義，詔引諸王子弟去方山一起狩獵，歡聚宴飲。

    拓跋珺未與御駕同行，騎著白馬沿途散心。

    賀蘭達(dá)納與蘭雅策馬跟在其后，他小聲道：“阿珺再也不是以前的阿珺了。”

    曾經(jīng)愛笑爽朗的人兒，如今郁郁寡歡。他是看著公主長大的，從沒見過拓跋珺能對一件事這般執(zhí)著不放。

    “達(dá)納少主不是也變了嗎?！碧m雅略一諷刺。

    賀蘭達(dá)納黑起臉：“我何時變了？”

    蘭雅轉(zhuǎn)眸撇了他一眼，提醒道：“以前少主對公主都會千依百順，可先前公主讓你幫忙找個人，你到現(xiàn)在也沒點消息。若你想敷衍公主，那就繼續(xù)看她消沉痛苦，若少主是真心希望公主快樂幸福就該做出點行動，而不是總說些無用的……話?！?/br>
    賀蘭達(dá)納臉色更黑了，這丫頭居然嫌他說的是廢話，還質(zhì)疑他的關(guān)心。

    “你給我等著！”他嗓音一厲，然后兩腿一夾，催馬快步上前到了公主身邊。

    “阿珺。”他沉聲一喚。

    拓跋珺沒理會他，漠然看著路邊的蕭條。

    “你要我找的人有消息了?！?/br>
    可拓跋珺聽到這話并沒有開心起來。

    賀蘭達(dá)納一股腦道：“她叫司馬錦，沒出生時父親就病死了，母親房氏在京中開著一間小書坊，還有個沒嫁人的姑姑，三人一塊生活著。”

    “有勞達(dá)納哥哥了?！蓖匕犀B勉強一個笑臉，似笑似苦味。

    賀蘭達(dá)納提議道：“你就說想哥哥怎么幫你，綁也好，偷也罷，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出手給你辦妥。京中我還有間私宅，困個人不成問題。”

    “哥哥這么做，將王法置于何處？”拓跋珺語氣淡淡。

    “那我就上她家門提親，當(dāng)我填房養(yǎng)在外面，這樣總名正言順了吧。”

    拓跋珺輕聲一呵：“哥哥覺得她會答應(yīng)嗎？”她這話不是在問司馬錦會否看書賀蘭達(dá)納，而是能否接納與一個女子相戀。

    “那我去探探她心意？”賀蘭達(dá)納這會開竅了。

    拓跋珺搖了搖頭：“不必了?！?/br>
    賀蘭達(dá)納疑惑瞇眸：“你已經(jīng)找到人探過了？”

    “嗯?！?/br>
    “她不愿意？”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蓖匕犀B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錦姑娘內(nèi)心真實態(tài)度：“可她準(zhǔn)備嫁人了?！?/br>
    這足以表示對方十分看開，不亂與心，不困于情。

    第35章 妄念難斷（三）

    這……

    賀蘭達(dá)納頓時啞了口，轉(zhuǎn)眸看了眼蘭雅，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支持。復(fù)再看向公主，嗓音一沉，透出戾氣：“這有何難，誰敢娶她殺了便是！”

    拓跋珺掃來視線，眼神銳利：“阿步干以為我沒想過嗎？”

    她想困她，成千上百種辦法。

    可奪人容易，奪心難。

    她要的不是一具行尸走rou，是真切實意的相愛。再者司馬錦性情如何她很清楚，到時候玉石俱焚一切成仇，就只會剩兩堆白骨。

    “你怎這般別扭！”賀蘭達(dá)納爽直道：“管她愿不愿意，你自己高興就行，總好過現(xiàn)在這樣消沉頹廢的。你要心疼不舍得，那我去逼她，拿她母親房氏一族來要挾，她還不肯就范，我再搭上崔氏一族！當(dāng)年崔浩怎么滅的九族，我想盡辦法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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