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完整與不完整之間（下）

    “所以你電話里說的自愿捐獻(xiàn)的實際意思是自愿賣掉腺體嗎？”妙安自己點上煙，又遞給周小可一只，周小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周小可平日不抽煙，也不喝酒，算是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青年，但是妙安知道周小可心煩的時候還是會抽一只的，比如上次他說有點好感的小護(hù)士跟一個alpha在一起了。

    “這人誰??？”妙安把煙夾在手指里任煙燃燒卻不去抽，“他真沒錢的話也不敢上這來吧？這手術(shù)也不是就你們一個醫(yī)院能做，我聽他口音也不太像是江州人?！?/br>
    周小可把煙塞在嘴里，皺著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就是劇烈的咳嗽。

    “他是我認(rèn)識的人。”周小可咳嗽完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然后又抽了一口，這次他習(xí)慣了一些，緩緩?fù)鲁鰺熿F，“他是我老師，高中老師。”

    “他來找你？”

    “怎么可能?！敝苄】蓾M臉無奈的笑了笑，“高中畢業(yè)以后就沒聯(lián)系過了，就是上高中的時候我跟他關(guān)系也挺一般的，就是那種普通的老師和學(xué)生的關(guān)系，你知道的，班里肯定有老師討厭的學(xué)生也有老師喜歡的學(xué)生，我哪種都不是。”

    “你是江州醫(yī)大畢業(yè)的誒，我想能考上醫(yī)大的分?jǐn)?shù)不會低吧，在你們那個小城市的學(xué)校里，你也得算名列前茅吧？這樣的學(xué)生老師會不喜歡？”

    “你太小看小城市的高中了，我這樣的在班里也就是中等?！敝苄∩降臒熼_始抽的熟練起來，一口接一口，妙安倒是沒抽，只是會跟著周小山抖一抖煙灰。

    “那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撿的。”

    周小可說這話的時候，又開始咳嗽，妙安掏出自己的煙盒又看了看，確定自己今天帶的是巧克力味道的香煙，為什么周小可可以抽出禁煙的氣勢。

    “他來醫(yī)院做咨詢，就是問費用，然后他肯定掏不起嘛，他就在咱們現(xiàn)在待著的這塊地方發(fā)呆，然后我就看見他了?！敝苄】傻拖骂^垂著眼皮，妙安發(fā)現(xiàn)他睫毛一抖一抖的，“他沒怎么變呢，和高中的時候比，變化很小，就是頭發(fā)長了點。他居然還能叫出我的名字，我挺意外的，然后我問他來是做什么的，他開始不說，后來我多問了兩句他就說了，他說他不想當(dāng)alpha了，想當(dāng)omega，我問他為什么，他說當(dāng)alpha沒意思，這話你也說過是吧，但是你沒跟我說過當(dāng)alpha沒意思就要去當(dāng)omega……再然后就聊了聊，就是那種悲傷的故事了，你懂吧，你肯定懂的，所以不要問我細(xì)節(jié)?！?/br>
    懂，妙安的確懂，他在妙然的小說里看過不少。

    “你叫我來干嘛呢？你不會是真的覺得我會同意換個腺體吧，就因為這個人腺體和我一樣，”妙安舔了舔嘴唇，看著煙燒的只剩下了一半，“我當(dāng)初就下定決心不換了。”

    “為什么？因為你說的沒意思嗎？還是想懲罰自己？”周小可抬眼看著妙安，“你為什么要懲罰自己呢？就像老師一樣……”

    “……”

    妙安被周小可問住了。

    這是懲罰嗎？

    妙安一直說自己沒有錯，在任何人看來妙安也沒有錯，他談戀愛的時候全情投入，分手的時候也干凈利落，誰會想到前男友會做那樣窮兇極惡的事呢？

    妙安又不是神，他沒有預(yù)知的能力。

    所以妙安干嘛要懲罰自己呢？這種說法不是太好笑了嗎？

    可是妙安卻在此時說不出反駁周小可的話。

    “但是他真的很想拿掉腺體，他說他以前都就覺得自己不是alpha……”周小可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高中的時候他就是個很溫柔的人，我們私下都說他應(yīng)該找個很小巧很安靜的omega才比較般配。他現(xiàn)在卻說他想當(dāng)omega……”

    妙安點點頭，又抖了抖煙灰，問道：“他是自己想，還是為了別人？”

    “我沒有問?！敝苄】扇嗔巳嘧约旱拿夹?，“我不敢問。”

    不敢問？周小可的語氣小心翼翼，但是卻敢把這位老師安排進(jìn)醫(yī)院里。妙安看了看手里的煙，已經(jīng)燒的快到了煙屁股。

    “我不答應(yīng)的話你準(zhǔn)備怎么辦？錢去哪里搞？還是準(zhǔn)備讓你老師就這么回去？”

    “我會想辦法的?！敝苄】善鹕戆褵熌霚缭诶吧厦娴臒熁腋桌?，“我得幫他。”

    妙安也把煙掐滅了，扔到了里面，一陣風(fēng)吹過，妙安趕緊把雙手插進(jìn)口袋里，脖子也縮了縮。

    一月的天氣實在太冷，剛剛還有兩根煙冒著點火光好像有那么點熱度，現(xiàn)在火光沒了周圍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你又憑什么幫他？”妙安忽然伸手?jǐn)堖^周小山的肩膀然后拍了拍，“堅持當(dāng)你的冷酷小醫(yī)生不好嗎？”

    周小可沒有說話，他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會考慮的，我考慮好了再給你答案，他住院的費用你開在我賬單上吧，就當(dāng)是我請他來的，至于怎么說服他，這個事就你自己搞定吧，另外你不是說你們醫(yī)院的精神科和那個什么心理醫(yī)生都很強嗎？不如去看看，真的，不要沖動，無論是他，還是你，我也不想說真的有一天我拿走了別人的腺體，但是他卻后悔了?！?/br>
    “他就算后悔你也不會知道。”周小可低著頭說，“他不會來找你說的，你也不會去找他，這件事在你從手術(shù)臺清醒那一刻就結(jié)束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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