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樵淡然道：“我說過，我已不是從前的我?！?/br>
    韞玉聲色俱厲，忽然道：“是丘召翊！他對你做了什么？”

    蘇樵說道：“他沒做什么，他只是讓我明白，弱rou強食，世間真理罷了。我吸食人血，就好比尋常人宰殺豬羊，吃它們的血rou，其實從本質(zhì)上，也無甚差別。豬羊比人弱，無法反抗，只能淪為口食，世人也從不覺得吃它們的rou有何不妥，因為這是世人生存的道理。而我吸食人血，是一樣的道理。我餓了，需要食物果腹，他們太弱，只能淪為我的口食，這并非我的過錯，而是弱rou強食，天道如此。我為何不接受?！?/br>
    韞玉怒聲道：“在你眼中，人和豬狗一樣么。人有思想，有德行，畜牲有么，你殺一人，他親朋悲哀痛心，畜牲會么。人區(qū)別于狗彘，正因其有同理之心，悲憫弱小，壓抑自己的本能。你放肆恣意，坦然傷害無辜之人，怎能說這就是真理！”

    蘇樵輕嗤一聲，“在我眼中，人甚至不如畜牲。所為倫理道德，不是上天授予，也是人提出來的，就被奉為圭臬，何以他說的就是對的，是順應(yīng)天道的，要照著他說的做，才是正道？”

    “你，你瘋了?！表y玉深深說道。她終于明白了蘇樵說的道理，蘇樵已然把自己凌駕于眾生之上，俯瞰萬物，頗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心境，人、畜牲、草木在她眼中是一樣，果蔬吃得，雞鴨魚rou吃得，人也吃得。

    “其實江湖中打打殺殺，又何曾將人命當(dāng)作一回事。誰手中不曾沾過血呢?！碧K樵道。

    “人不犯我，我何曾犯過人?！表y玉道。

    蘇樵嘆道：“你不能明白我。”

    韞玉無奈苦笑，“只有丘召翊明白你？”

    “說不上明白。他想稱霸武林，俯瞰眾生，我深諳弱rou強食之理，不愿弱于別人，受制于人。我和他不謀而合罷了?！?/br>
    “你真的，變了……”

    “韞玉，回桃源谷去罷，你不適合參與到外邊的紛擾之中。”

    “我若是不走呢？”

    “你現(xiàn)在跟著的那個人，是丘召翊的對手，丘召翊若要實現(xiàn)他的目的，必然會和她交上手。你若不走，屆時，也將是我的敵人?！碧K樵又戴上了兜帽，走到韞玉跟前，傾身過來，側(cè)過頭來，幾乎要貼上韞玉頸側(cè)，蘇樵輕輕吸了一口氣，笑意下眼中血色漸深，她仿佛克制著體內(nèi)的洶涌的欲/望，聲音都帶著一股怪異的強調(diào)，“其實我也想要嘗嘗你血液的味道?！?/br>
    蘇樵的吐息似乎都是冰冷的，韞玉一瑟縮，恍神間，蘇樵已經(jīng)抽身離去，韞玉追出去，蘇樵已不見了蹤影。

    韞玉站在路中央，六神無主，這次的談話，讓韞玉始料未及，以至手足無措，她甚至都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韞玉手上一緊，低頭一看，是她提著的那包山楂球晃了晃。

    韞玉這才想起是來給月牙兒買甜食的，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也不知月牙兒有沒有好好喝藥。

    那邊廂，韞玉出門后不久，余驚秋便過了月牙兒這邊來，原是要問她餓不餓，有什么想吃的，她讓花衫一并捎上來。

    走到房前，推門進去，只見一個身影趴在窗口，小半個身子伸了出去。

    “月牙兒，你做什么呢？”

    月牙兒身子猛地一縮，回過頭來，被驚嚇了的神情還沒收回去，忙把手往后一背。

    余驚秋覷了覷眼睛，問道：“你手上拿著什么？”

    月牙兒做賊心虛，全寫在了臉上，“沒拿什么?！?/br>
    “真沒拿什么？”余驚秋往月牙兒那邊走，月牙兒身子一轉(zhuǎn)，背貼住了墻角，余驚秋笑道：“你不老實，等你師父回來，我讓她來收拾你。”

    “別！”

    余驚秋挑了下眉棱。

    月牙兒見她這神情，輕哼一聲，嘟囔道：“我不老實，你就老實么?！?/br>
    “嗯？”

    “山君?！痹卵纼豪侠蠈崒嵞贸霰澈蟮臇|西，語氣軟乎乎地撒嬌，“我給你看，你別告訴師父。”

    月牙兒手上拿著一只空碗。余驚秋斂了笑意，臉色凝重，“你將藥倒了？”

    月牙兒縮縮脖子，“山君，你不要這副表情，怪嚇人的?！?/br>
    余驚秋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月牙兒將碗放在桌上，走回了床上坐著，她咬著下唇，臉頰微紅，看向余驚秋時，眸中水盈盈，“師父從來沒有這么親密溫柔地對待過我?！?/br>
    剎那間，千言萬語堵在了余驚秋胸口，她心里頭沉甸甸的，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她憐惜地看著月牙兒，良久，輕聲責(zé)備道：“不論如何，你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來玩笑?！?/br>
    “就這一次?！痹卵纼翰话驳嘏ち伺ど碜?，“山君，我保證就這一次。我小時候很少生病，她從來沒有軟語溫聲的哄過我，到了今日，我再親近她，她都會疏離的避開，只有這一次，她沒有避開我，我只是想久些……山君，你別告訴她好不好。”

    “你……”余驚秋真想斷了月牙兒的念想，可她知道，月牙兒心底什么都明白，她也實在不忍對月牙兒說那些冷酷的話，只得勸道：“我可以不告訴韞玉。不過藥得喝。我不反對你去喜歡誰，但是你要愛護自己?！?/br>
    “嗯?！痹卵纼盒︻伩赊?，乖乖應(yīng)了。

    余驚秋和月牙兒說了會兒話，不久，韞玉回來了，提著那包山楂球，放到月牙兒手上，“吃完記得漱口，否則要牙疼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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