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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長恨歌在線閱讀 - 第118頁

第118頁

    說了這許多話,詹三笑似耗盡了力氣,在樓鏡懷里蔫了下去,詹三笑的臉蒼白的近乎透明,鮮血流淌,仿佛臘梅在冬夜寒雪中怒放,凄然一片。

    樓鏡將人抱到軟榻上去,婢女抱了軟被,端了熱水來,人員往來,樓鏡才要質(zhì)問,“半夏還未到么。”便見門邊,半夏一閃進來,發(fā)絲凌亂,衣裳都未來得及穿好,三步并一步到軟榻邊,把住詹三笑的脈。

    半夏沉著嘴角,臉色越來越難看。

    樓鏡道:“如何?你說話??!”

    “樓主今日吃過什么,用過什么?”

    婢女上前來一一回到,一應(yīng)用物與尋常無異,只是今日詹三笑胃口不佳,去婚宴前后未用飯。半夏瞧向樓鏡。

    樓鏡呼吸一窒,說不清是怎樣的情緒涌來,眼前一陣發(fā)黑,她聽到聲音格外陰沉,“樓主在宴上,喝過一杯藥酒,吃過一些糕點,但那吃食一桌皆用,便是我也吃過,并無異樣,而藥酒,藥酒是丘召翊差赫連缺送來……”她將那藥酒描述一番后,說道:“酒廳堂里的人都飲過此酒,我也用過,確實是滋補的藥酒,用過后便感到丹田熱氣充盈。”

    “那藥酒我也聽說過,雖則進補,也不至于……”半夏將樓鏡的手腕捉來一探,并無一絲不妥。

    “她中了毒?”

    好半晌,半夏嘴唇顫抖著才吐出一個,“是毒?!?/br>
    半夏將唇咬得蒼白,詹三笑質(zhì)弱,此刻體內(nèi)像是一點火星落入火油,訇然爆炸,烈火蔓延,燒得又是一片枯木,便是天降甘霖,也難阻止大火蔓延。

    似這般迅猛的烈性毒藥,詹三笑怎會中招,她帶了隨行,碰過的沾過的,手底下人也碰過,也沾過,怎會悄無聲息便中了毒。

    倉皇之間,難尋出蛛絲馬跡來,樓鏡目光凝在詹三笑臉上,“可有辦法……”

    半夏良久無言。

    心中皆知,回天乏術(shù)。

    樓鏡沉默良久,回了頭去,威嚴(yán)肅然,吩咐影中的暗衛(wèi),“去通知定盤星?!?/br>
    樓鏡忽覺得手腕上一緊,她垂眸一看,卻是一只纖細(xì)的手抓住了她的腕子,昏迷過去的詹三笑,不知何時又清醒了過來,“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樓鏡俯到床畔,以為她尚有話要交代,詹三笑手上抓的越發(fā)緊了,不知她哪里來的力,讓樓鏡都吃痛了,詹三笑緩了極大一口氣,似咬著牙,用盡了氣力,“樓鏡,丘召翊,唔……當(dāng)年孟家滅門之禍,便是出自他手,各大門派不過是他用來借刀殺人,尋找方子的手段?!?/br>
    樓鏡駭然一震,瞪著詹三笑,呼吸急促起來,“你,你怎么會知曉這些,你又為什要與我說。”

    詹三笑凄然笑起來,纖長的脖頸脆弱,只因主人激動,泛出一片病態(tài)的紅,“我要告訴你,你要知道的,丘召翊也是你一大仇人吶。焦嵐當(dāng)年為解孟家之危,才至于陷入爭端中,身懷六甲,顛沛流離?!?/br>
    樓鏡怔怔望著她,忽然覺得不認(rèn)識眼前這人,又疑心,她是病重才至胡言亂語,樓鏡眼中泛起血絲,“你是誰?”

    “你那時年紀(jì)小,不記得我了……”詹三笑軟倒在床上,口中鮮血直淌,婢女用帕子擦拭,直將素色的帕子染成了暗紅之色。半夏給她施針,卻也只能讓她好受些,詹三笑緩過氣來,“當(dāng)年孟家的事,飛花盟與中原武林串聯(lián),是由赫連缺連線,讓那人將消息在中原武林散布,如今也有聯(lián)系,那人在,或許,許是你干元宗的人,不得不防,人手在查探,暗樁,聯(lián)系,你師姐……”

    今夜里震懾人的事已太多,但聽到這樁事,樓鏡還是不禁渾身一凜,待要進一步詢問。

    詹三笑已無法交談,話不成句,“你是一把劍,你會,刺破那些人的面具,讓他們也知道疼,接下來的路,由你走了,我,我對不起你,只是,不得已?!?/br>
    詹三笑呢喃著,言語已然顛倒了,伴隨力竭的呻/吟,“不止飛花盟,空有名號,但凡心術(shù)不正,正亦是邪……便當(dāng)母親是罪有應(yīng)得罷,當(dāng)受此劫難,但稚子何辜呀,只求保她一人平安無憂,老天無眼,連,連她也不放過嗎……”

    聲聲泣血,句句問責(zé),悲憤難言。

    至此時,詹三笑昏昏沉沉,徹底昏迷過去,書房之中,死寂一片。

    下半夜里,詹三笑身上熱度漸漸退卻,耳道和嘴里不再溢血,她身上白衣,血跡斑駁,也早讓婢女換下。

    只是這個玲瓏心思的女人變得灰白,氣息在逐步減弱。

    雖有半夏在側(cè),吊住她最后一口氣,樓鏡也不知,能不能讓她撐到韶衍趕來。

    夜里顏不昧來過,站在詹三笑床畔,一言不發(fā),只是枯老的手上輕輕摸過她的臉,瘦瞿的身影似又佝僂了些,默然離去了。

    樓鏡和半夏在床畔守到天亮,詹三笑忽然醒了,眸子里明亮,極富精神,甚至能下地。

    兩人見了,神情黯然,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怕是,回光返照了。

    詹三笑赤腳下地,往外走去,誰也不知她去哪,卻無人攔她,樓鏡跟在她身后走。

    天際云層深厚,天道比昨日還冷了幾分,朔風(fēng)吹得人臉上發(fā)疼。詹三笑卻不覺得冷,只是一身單衣,赤腳走到了觀雪臺。

    她站在正中央,天地開闊,清風(fēng)繞身,雪白的衣袂與烏色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舞,她的人顯得那樣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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