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驚秋搖搖頭，凝望韓凌，柔聲道：“師弟，我只將你做師弟看待，我現(xiàn)在也并無心兒女之情，師弟，宗門正值更新?lián)Q代之時，你身為男兒，應(yīng)當(dāng)多將心思放在磨練劍道，侍奉宗門上。”

    韓凌的心狠狠從高空摔下，臉色灰敗下去，“師姐，我……”

    余驚秋的拒絕，使得他毫無挽回之地。

    “師姐，我是真心。”

    “師弟，我亦是真心。”

    余驚秋給韓凌倒下一杯熱茶，給自己那杯茶才斟滿。云瑤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來，端起余驚秋跟前那杯，才啄了一口，便被燙得吐舌頭，她喘了口氣，“師姐，找著阿鏡了?！?/br>
    余驚秋忙站起了身來，“她人在哪？”

    “我聽主峰上的師弟說，阿鏡和那個大魔頭沈仲吟混到了一起去，師父和樓師叔已經(jīng)先去了，師父怕飛花盟設(shè)計，讓長老召集門人，也走了?！?/br>
    余驚秋問：“我怎么沒聽到召集弟子的鐘聲？”

    “說不是太大的事，所以沒有敲鐘，其余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得去問吳師叔。”

    話音一落，余驚秋向韓凌說道：“韓師弟，少陪?！?/br>
    余驚秋人向主峰而去，云瑤也忙跟了上去。

    韓凌見她匆忙背影，那叫她的話哽在喉頭，心頭直發(fā)堵，垂下頭望見自己費(fèi)心尋來的名跡，失望挫敗升變?yōu)榉迲?，他額頭青筋暴起，臉皮漲得通紅，握住那杯茶，狠狠地往畫上一摔。

    他咬牙切齒，“樓鏡，樓鏡！你眼里只有樓鏡！”

    “我將你奉若神明，生怕惹你一絲不快，只愿得你歡心，待你一片真心，你視若不見。她樓鏡處處和你作對，性格乖僻，甚至對你刀劍相向，你卻總是維護(hù)她，一雙眼睛，只盯著她看。”

    韓凌將一片碎瓷握在手中，太過用力，鋒銳之處刺破手掌，鮮血從掌縫中流了下來。

    彼時晚春初夏，天氣轉(zhuǎn)熱，夜里蟲鳴漸盛。

    另一頭，自樓鏡被沈仲吟點(diǎn)中xue道昏迷后，便在那蟲鳴聲中蘇醒。他們?nèi)胱×寺放缘目蜅！?/br>
    樓鏡被沈仲吟封住內(nèi)力，活動范圍僅限于這客棧內(nèi)外。

    原先那路旁被沈仲吟殺死的馬隊眾人尸首，已不知被收拾到哪里去了，夜里下了一場雨，連血跡也沖刷得干凈。

    樓鏡心想，逃走的那個自斷手臂的男人認(rèn)出了沈仲吟，是否會去找曹柳山莊求救，他們久耽于客棧，確實(shí)見過一隊曹柳山莊的人馬前來打聽，因?yàn)槟钦乒竦氖孪仁苓^沈仲吟忠告，那日里沈仲吟殺人，客棧里的人也是看到了的，是以掌柜的并不敢違拗，替他隱瞞了過去。

    沈仲吟依舊教授樓鏡掌法，那掌法內(nèi)功，無疑是上乘心訣。只是樓鏡興致索然，她從未有一刻似現(xiàn)在這樣彷徨，對自己的宗門產(chǎn)生懷疑，甚至對養(yǎng)育自己的父親產(chǎn)生了懷疑。

    樓鏡忽地痛恨起沈仲吟揭開這血淋淋的傷疤，倘若沈仲吟露出猙獰獠牙，她心中或許好受，可以將這一切當(dāng)作他的陰謀，但沈仲吟沒有，他一如先前。

    這段時候，路上少行人，客棧冷清，除了樓鏡和沈仲吟，只有經(jīng)營客棧的掌柜，原先有個跑堂的，懼怕沈仲吟，夜里跑走了。

    天氣漸熱，客棧里物材將罄，跑堂已走，掌柜的只有親自去城中進(jìn)貨。

    樓鏡坐在后堂檐下，正面對一片松林，松針鋪地，尖銳地刺痛人的眼睛。

    她還記得昏迷前，沈仲吟說的話，因而問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仲吟手指間夾住一枚下落的松針，信手一揮，松針半根沒入廊柱里，“為我心愛之人報仇。”

    樓鏡臉色一下變了，即使沈仲吟沒有指名道姓，她也能清楚他指的是誰。她一直想弄清焦嵐和沈仲吟間的事，又總是無法問出口，直到那日沈仲吟說：無人信她忠貞。

    樓鏡忽然醒悟，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地自責(zé)，她竟與那些人一般，也懷疑過自己的阿娘，再一思及那句：沒有一個人能站在她身邊，更感到無盡的悲哀了。

    “你說我阿娘是自盡?！?/br>
    “讓她獨(dú)自承受的樓玄之與兇手何異。我本該十多年前就殺了他，只是功夫不如他，如今，只差一個契機(jī)而已。”

    “我不明白你，你想殺我爹爹，卻還教我，你的掌法?！睒晴R狠狠地看著沈仲吟，“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沈仲吟站在她面前，俯視著她，清風(fēng)吹動他的衣擺，他說道：“鏡兒，我從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母親報仇。”

    沈仲吟覷著眼睛，目光比天色更晦暗，“所以我會助你一臂之力?！?/br>
    樓鏡總覺得沈仲吟的話另有深意，但她揣摩不透。

    為母報仇？仇人是誰？是如今絕跡的排沙幫，還是武林正道，亦或是飛花盟，是她父親，是干元宗？

    樓鏡不知道該恨誰。

    就在這時，屋頂上瓦片響動，衣袍迎風(fēng)烈烈作響，一人飄落至庭院。

    樓鏡站起身來，叫道：“爹?！?/br>
    來人正是樓玄之，自出虎鳴山，日夜兼程，一路趕來。

    樓鏡并不驚訝于樓玄之的出現(xiàn)，她知道，倘若樓彥回去后，將她的處境告訴給了樓玄之，樓玄之一定會過來。

    樓鏡心中是期望他過來的，她希望樓玄之和沈仲吟當(dāng)面對質(zhì)，也不想要他過來，怕沈仲吟有什么陰謀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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