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狂？

    這說的是陸澹？

    武寧侯進來一見姜邈也在，還給他見禮，笑著擺擺手也沒有收斂的意思，繼續(xù)說道。

    “你們知道嗎？今日朝上那些文武百官聽到子清的話的時候，那都是些什么表情，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哈哈，我這輩子有子清這個兒子，值了！”

    連自從家里出事之后這些年心中總不得勁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悶氣，如今都徹底消散了，眼前簡直一片開闊！

    武寧侯夫人和姜邈在從武寧侯口中聽到了朝會之上的情形的時候，也俱都是震驚不已，有那么些不敢相信。

    姜邈在下午陸?；馗畷r見到陸澹的時候，仍然對他在朝會上的事情十分驚訝。

    在遇到陸澹邀請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姜邈也沒有拒絕，而是自然而然的如往常一般的閑聊了起來。

    “你真的是，讓我覺得有些……震撼吧！”

    對陸澹的事情，姜邈思來想去還是用了震撼這個詞語，因為古往今來都很少有人如陸澹今日在朝中這般灑脫的。

    就直接你們說什么都無所謂，這皇位我坐定了的意思，連點意思意思的粉飾太平都不需要。

    是真的牛！

    “我以為我在你心里應該不是那種循規(guī)蹈矩的形象吧？”

    陸澹對姜邈笑著說道。

    “那倒不是，但正因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說的話絕不是真的那種意思，才會覺得震撼?！?/br>
    她覺得她可能要給自己佩服的人里面加上一個陸澹的名字了。

    “我能說那些話，只是因為我知道權(quán)利在我這邊罷了。追根究底還是強權(quán)壓迫而已，只是強權(quán)換到了我這邊而已，真的沒什么值得佩服的?！?/br>
    這個問題恐怕沒有人能解答的出來，所以陸澹最后也不折磨自己了，無論手段如何他都會堅持自己的初心做到問心無愧的。

    姜邈聽了陸澹的話，輕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對陸澹說道。

    “為你的初心、清醒和未來的堅持，我敬你一杯。”

    第九十三章

    陸澹無奈的笑笑, 跟姜邈碰了一杯。

    放下酒杯之后，姜邈就自然而然的略過了這個話題，閑聊起了別的事情。

    “那這么說起來的話, 你登基稱帝應該也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 你有沒有考慮過要改什么國號啊？”

    “……說起來恐怕沒人敢相信，這事情我還真的沒想過呢。”

    陸?？嘈χ鴵u搖頭, 如今雖然好似大局已定, 但是很多事情都還沒處理好，他還沒有閑暇去考慮這些東西。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br>
    姜邈突然想起了她曾經(jīng)聽到過的一個梗, 便順嘴說了出來：“畢竟這下你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了。”

    陸澹張嘴想說, 倒也不必繼承什么皇位, 但最終還是只笑了一下。

    他心里的那些如今還顯得非常荒誕的想法, 還未行動之前說出口總覺得有些輕描淡寫的輕浮。

    便讓時間來給所有人一個答案，也給他一個答案吧！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做皇帝到底好不好的問題。

    “如果想做一個隨心所欲的昏君的話，那當皇帝應該是很舒服的。但若是想當一個有理想的明君的話，從古至今好像也沒有幾個是當?shù)氖娣??！?/br>
    姜邈感嘆道：“感覺就跟做人一樣，躺平總比自律舒服又容易的多。下坡路也總比上坡路更容易一些。不過以你的能力和品性來看, 可能舒服跟你無緣了?！?/br>
    陸澹明朗一笑反駁道：“這可真不一定,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好幾個能干的人選了，等他們奮斗起來了，我不就可以勞逸結(jié)合了？”

    “那你倒真的可以試試，我家鄉(xiāng)那邊還曾經(jīng)有過一個皇帝, 多年都未曾上朝的。不過這樣一來, 很容易被那些能干的朝臣架空……我都差點忘了, 你也曾經(jīng)干過那些事情, 應該不用我提醒?！?/br>
    姜邈抬手端起桌上一邊的茶水, 掩飾了一下她唇角的笑意。

    看著姜邈又恢復了往日里跟他閑聊時候的樣子，陸澹的眼神有些不自覺的柔和起來，看著姜邈笑顏如花的臉，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

    姜邈很快就察覺到了，當下就稍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想著有些事情還是該盡早說清楚，拖得久了對誰都不好。

    在得知陸澹要登基稱帝的時候，姜邈就將和陸澹的可能在心里給斬斷了。

    也是那個時候，姜邈才發(fā)現(xiàn)她對陸澹不是沒有好感的。

    她相信一見鐘情的存在，但她從不認為哪種感情會發(fā)生在她自己身上，因為她又來就是一個偏理智的人，最多也就是像第一次見陸澹的時候，被他的容貌和通身的氣質(zhì)所驚艷過吧。

    畢竟就連魏昭的臉，作為一個小說主角也是非常讓人印象深刻的。

    對她來說，她對好看和美好只會抱有欣賞的心態(tài)，而不會一定要去擁有。

    而且這種欣賞的心態(tài)還會隨著了解過多而發(fā)生變化。

    比如魏昭，姜邈就從來不覺得魏昭那張臉會讓讓她心動的。

    ……從某些方面來說，最開始的時候，陸澹和魏昭其實在她心里并沒有什么兩樣，都是某種符號。

    比如男一，男二這種。

    只是一個人品好一點，一個人品比較次。

    人品次的能危害到她，而人品好的或許能幫到她一些，僅此而已。

    但真的跟人開始相處了，自然而然的就會從某種符號變成一個存在她生活中的活生生的人了。

    雖然她到了這個時代，也早已經(jīng)沒了回去的可能性，但是她仍舊想留著曾經(jīng)那個世界給她的烙印，仍舊想留著一些屬于自己的堅持。

    她沒辦法做到與人共侍一夫，這也是當初她完全沒有猶豫要出宮，而不是留在宮里的原因。

    如果她當初沒有出宮，她的結(jié)局只有兩個，被同化或者被殺死。

    出宮又遇到了武寧侯府，遇到的不是曾經(jīng)的那個陸澹而是這個站在她眼前的陸澹，姜邈不得不承認是她的幸運。

    若是曾經(jīng)的那個陸澹的話，恐怕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只會在武寧侯府稍微呆一段時間，然后看能否找到機會遠離京都吧。

    收回自己的思緒，姜邈定了定神對陸澹仿佛開玩笑的說道：“你若登基了倒是給侯夫人能省點事了，她也不用再憂心，怎么才能不傷情面的婉拒這些日子以來給她明里暗里遞話的那些夫人了?；蕦m很大，便是侯夫人手中人選都塞進去應該也不怕不夠住?！?/br>
    自從外面的人得知了武寧侯世子夫人的位子已經(jīng)空下來了，且待遇與一般的繼室完全不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盯上了。

    門第相當?shù)目赡軙q豫一番，但門第差一些的還覺得這正是一個好機會。

    而等宮變之事發(fā)生之后這才短短一天的時間，武寧侯夫人一時之間就接到了不少或邀約或暗示的信箋了，其中所含之意不言而喻。

    她跟武寧侯夫人閑聊的時候，武寧侯夫人還曾對她提過頭疼這件事情。

    不過陸澹在這方面的挑剔或許是武寧侯夫人都知道了吧，言語里也透露除了她和武寧侯可都不敢在陸澹自己沒發(fā)話的時候，就擅自做主的意思。

    侯夫人話中的不敢，并非是真的不敢的意思，而是出于對已經(jīng)完全長成，有自己的主意的兒子的尊重，尤其是在明知道他的態(tài)度的時候。

    陸澹的手一頓，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姜邈話中的意思。

    “不會有別人。我便是當上皇帝，我也只會娶自己喜歡的女子?！标戝ＵJ真的說道。

    讓本打算借此，將自己拒絕的意思說清楚的姜邈，將本打算好的說辭說不出口了，有點愣愣的。

    陸澹的話繼續(xù)傳來，他說道：“別的事情我只想著做比說有用，到最后結(jié)果總會告訴所有人答案。

    ……但是對這件事情，我即會付諸行動，讓她大可以看著我能不能做到，在這之前我也不希望她會對我的態(tài)度產(chǎn)生什么誤會，所以我也會明確的說出來?！?/br>
    “我記得，你的想法是擇一人白首，相知相許，無有二心，寧缺毋濫，對嗎？”

    陸澹柔和的看著姜邈，問道。

    “……大致上是這樣的意思吧，所以哪怕孤獨終老，我也絕不會愿意與人共侍一夫，無論那個人是誰！”

    陸澹贊同的點點頭，陳懇的對姜邈說道：“我跟你是一樣的?！?/br>
    我跟你是一樣的。

    這句話對姜邈的觸動比其他任何話都大。

    因為她知道，這種一樣的其實不僅僅是在感情的態(tài)度方面，還有其他的方面，對于如今這個世界來說，她和陸澹其實都是特殊的。

    本打算這次就要拒絕徹底的姜邈，被這一句話又弄得有些心緒不平起來。

    一時間理不清自己心里想法的姜邈很快的告辭了。

    而陸澹也從來不會強求姜邈任何事情，不會不答應。

    只是有些出神的看著姜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輕輕的以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我不著急，時間總會告訴你我，想要的答案的?！?/br>
    …………

    一身宮女打扮的謝芳華一臉蒼白的躲在暗處，不遠處就是上下朝往后宮走的必經(jīng)宮道。

    她接到消息，待朝會散了之后，陸澹一定會經(jīng)過這里。

    時間差不多了，不遠處有人影往這邊走來。

    一個眼熟的身形出現(xiàn)在了拐角處，謝芳華臉上露出喜色，但隨即一僵。

    因為出現(xiàn)的不止陸澹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官員跟在他的身邊，還邊走邊說著什么。謝芳華本應賣出去的腳步不由的遲滯了起來。

    甚至還在他們漸漸靠近的時候，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

    但不適的身體和腳步提醒著她，今日用盡千方百計出來目的是什么？

    “誰在那里？！”

    不遠處巡邏的侍衛(wèi)看到了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聲質(zhì)問道。

    謝芳華身形一顫，露了行跡，眼看那些侍衛(wèi)就要過來抓她的樣子，便咬咬牙，轉(zhuǎn)身直接到了陸澹等人面前。

    “……陸大人！”

    謝芳華一看見陸澹，心中莫名一陣委屈的感覺往上冒。

    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種感覺實在既沒有道理又沒有立場，但人的感覺卻被道理和立場控制。

    尤其兩人此時地位的轉(zhuǎn)換，那時候她何時稱呼過一句陸大人？而總是直呼其名。

    陸澹幾人被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宮女嚇了一跳，待陸?？辞迕媲爸说娜菝驳臅r候卻難免嘆了一口氣。

    而那些侍衛(wèi)看那個宮女跟陸大人搭上了話，而陸大人的神情也是認識的樣子，便遙遙抱拳之后，按照既定路線又去巡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