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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反骨 第35節(jié)

    從前陳北兩天來一次木呈, 幾乎天天和周呈粘在一起, 現(xiàn)在陳北半個月都不來一趟,誰都能看出兩人之間出了問題。

    李木子是普通人打拼出來的基業(yè), 但他在上層圈子里不是沒有朋友,想了想最近的傳言, 他越發(fā)覺得頭疼。

    周呈心情不好向來話少, 但此刻他眼底已經(jīng)熬出了烏青,高強度的工作令他臉色都蒼白得不像話, 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李木子隨時都在懷疑他會不會猝死在工作崗位上, 因此終于挑了個周末斥巨資拉他去城郊的戲莊看戲。

    李木子是不懂戲的,但是他知道周呈懂,這人對看電影什么的事都沒什么熱情, 平常的興趣愛好近乎一片空白, 也就說起看戲時稍微動容幾分。

    “聽說這劇院最近來了個漂亮的角兒, 歌聲嘹亮,身段優(yōu)美, 演楊玉環(huán)演得可好了”, 李木子坐在二樓的包間里往下看, 第一次來還有點興奮:“你瞧瞧,真的好看!這一看就是個美人??!”

    可周呈卻只淺淡的看了一眼下頭的楊玉環(huán),緩緩說:“那花旦是個反串。”

    他的聲音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說過話的沙啞,說完之后忍不住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半垂的眉眼這么看過去竟然多了些懨懨和冷漠。

    哪怕透過窗戶,幾乎發(fā)亮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也像是照不暖他,整個人既顯得難以觸碰又帶著股奇異的破碎感。

    “啊?真的嗎?”李木子震驚起來。

    周呈卻沒有回話。

    他并沒有什么心思去看戲,也沒什么力氣,要不是為了讓李木子安心,他甚至不想過來這里。

    只有工作能讓他想不起來陳北。

    這段時間他除了在公司待著不會難受,無論去哪里都會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有些陰暗的想法幾乎要從腦子里涌出來。

    那天陳北絕情的說他放他離開的畫面總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重演,攪得他腦子發(fā)昏。

    再一次被陳北拋棄,他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也短暫的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但他不會想到陳北就跟他一墻之隔,在他身旁的包間里。

    這段時間陳北來戲莊來得勤,連帶著劉兆宇也來得勤了許多。

    他們同樣在看臺下的長生殿。

    劉兆宇看著中間盡態(tài)極妍的楊玉環(huán),摩挲著下巴看一眼手里的演職員表。

    “北姐,你這是真把池苑當(dāng)個金絲雀捧?”他笑起來,“前些天還只能當(dāng)個沒什么戲份的青衣,如今都能挑大梁了?砸了不少錢吧?”

    陳北今天穿了身滄浪青的旗袍,倒大袖的設(shè)計,長發(fā)辮成一股放去一側(cè),整個人都透著股明昳迤邐。

    她扯了扯唇角,眸光掃過下面的戲臺上的池苑時,說出口的話卻晦暗不明,“他不是金絲雀?!?/br>
    劉兆宇覺得奇了,他旁觀過不少人養(yǎng)過金絲雀,可是如陳北這樣砸資源、寵愛有加、千依百順還沒有將他當(dāng)金絲雀的,實在是第一個。

    這樣的金主爸爸,估計不少人都恨不得來一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小祖宗遇著真愛了呢。

    可話還沒有出口,陳北的手機里來了個電話。

    是個她沒有存的本地號碼,陳北接起,那頭畢恭畢敬的對她說:“陳小姐,您猜測的一點都沒錯,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br>
    陳北聞言唇角微勾,沒有多說什么便掛掉了電話。

    劉兆宇坐的近聽了個囫圇,有些好奇起來:“你在調(diào)查什么?”

    陳北握著手機笑得玩味,只緩緩說:“在調(diào)查池苑能不能跟我玩一場游戲而已?!?/br>
    “嚯,你別告訴我你又給人砸資源又捧人當(dāng)角兒是想和他玩場什么游戲?!?/br>
    “是啊?!?/br>
    “如果這樣,樂意陪你玩兒游戲的人估計要趨之若鶩了”,劉兆宇吹了個口哨,“還是我北姐會玩兒啊?!?/br>
    陳北但笑不語。

    如果有人知道了她的真實意圖,會樂意才怪。

    她大概是最近太無聊了,才會將心思放在這樣的游戲上,可是能夠確定的是,她確實得給自己找點事做,這樣想起周呈的時間才會少些。

    本心里,她并不想時?;叵肫鹬艹?。

    可是有的東西你越不想想,他還就越往人跟前撞。

    長生殿有四場,池苑負責(zé)第二場,既不靠前也不靠后還不容易得罪人的場次,等到他演完卸了妝,乖乖巧巧的來了陳北的包間。

    他上妝時是媚的,卸了妝便又恢復(fù)了過去的冷淡,只有在見到陳北時眸光亮起來,連帶的整張優(yōu)越的臉都鮮活起來。

    陳北等了他不少時間,見人來了,干脆的起身準備回家。

    池苑跟著她走,這么幾天他過去做夢都不敢想的資源一項項的砸向他,哪怕此刻從戲臺子上下來了,他還有些恍惚,可他依舊亦步亦趨的跟在陳北身側(cè),眼底是他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愛慕與小心。

    可陳北卻驟然停了下來。

    因為隔壁包間的門打開,露出了周呈的臉。

    時隔半個月,她第一次與周呈四目相對。

    陳北下意識打量過他,見到他憔悴的臉有些想蹙眉,卻又想起了這樣的不合時宜,驟然打止。

    她身側(cè)的池苑顯然也認出了周呈,他與他對視了一下,又飛快在周呈過于銳利的目光中移開眼,帶著點小心機的靠近陳北半步,低聲問:“陳總,需要我先走嗎?”

    陳北面容平淡,沒有人能看清她眼底那抹細微的波動,她只展開抹笑望向同樣站在門口的李木子跟周呈,客套又淺淡的說:“真巧,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了?!?/br>
    說罷,她不再看周呈,踩著高跟鞋向前走去。

    池苑依舊跟在她身側(cè)。

    兩個人的背影相得益彰,任誰都能看出兩人的親近。

    “周呈?”李木子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身側(cè)的周呈。

    可周呈卻依舊沒有回應(yīng)。

    從看到陳北和池苑起,他沒有李木子所想象的痛苦和深受刺激,反而平靜得不像話。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周呈這些天不是在祖宅就是在公司,壓根也沒和誰交流過,唯一可能用這個來落井下石的周寧也已經(jīng)被警方帶走,他就更不可能知道陳北最近在捧池苑,圈里都默認池苑是陳北養(yǎng)的金絲雀這件事了。

    李木子動了動嘴唇,有些艱難的說:“是,就前幾天的事,陳北給這個男孩砸了重金?!?/br>
    “但是你也不要亂想啊,這都是圈里人按的名頭,你知道的,陳北可沒回應(yīng)過,我看他們倆就不像那種關(guān)系。”

    周呈卻沒說話。

    只有微抿的唇可以窺見他心底那么幾分想法。

    陳北從來沒有公開的和他同進同出過,甚至從未讓人知道過她身邊的那個人是周呈。

    周呈眸光深黑的看著兩人的背影,哪怕是一旁的李木子都感到害怕。

    “周呈……”他拍了拍周呈的肩膀,低聲說:“先進去吧?!?/br>
    周呈眨了眨眼。

    這一刻他只覺得心口都絞在一起,痛得人眼底發(fā)黑。

    陳北真的不要他了。

    她這么快就有別人了。

    比他年輕,比他會哄她開心,比他坦蕩。

    他近乎執(zhí)拗的看向兩人,直到再也見不著,才扶著墻往里走,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等到強撐著進了房,周呈突然捂住胸口,一口血吐了出來。

    李木子驚恐至極,連和侍應(yīng)生忙扶住他,讓另一個去叫醫(yī)生,眼底滿是懊惱。

    他是看周呈這么些天都在工作,怕他垮了才拽著他來的戲莊,誰知道會遇到陳北和她的新歡?

    這可真是,老天爺要收人,沒辦法。

    可一口血吐出來周呈反而整個人都回過神,臉色好了一些,他抬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沒什么表情,只喘了口氣,緩緩說:“我想請三天假?!?/br>
    “我的祖宗誒,你就是請一個星期都沒事,公司沒你暫時垮不了,你趕緊去養(yǎng)養(yǎng)身體吧!”李木子幾乎想破口大罵。

    周呈卻盯著地板點點頭,沒有人能看清他眼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他幾乎寂靜得像一尊雕塑。

    -

    陳北離開戲莊后也有片刻的失神。

    強行止住自己回頭看周呈并不會讓她有多開心,但面上的墨鏡掩蓋住了她眼底的想法,只露出一抹紅潤的唇。

    反倒是一旁的池苑思慮良久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說:“謝謝您,給我圓了夢?!?/br>
    池苑從小就是戲曲世家出世,可惜家道中落,沒有關(guān)系人脈,他自己費心努力考進戲劇學(xué)院,多年來好不容易靠優(yōu)秀成績獲得的戲劇團位置又被關(guān)系戶頂替,沒錢沒家世,卻還要繼續(xù)上著昂貴的課程,所以他才會去酒店頂層當(dāng)駐唱,只有這樣才來錢最快,而省和市內(nèi)的戲劇團他進不去,想要博一個出路就干脆的去了戲莊應(yīng)聘演員,他以為自己可以在這里有一條出路,結(jié)果這里面的條條道道,根本就不是他這樣沒有半點經(jīng)驗的大學(xué)生可以應(yīng)付的。

    他看陳北的目光帶著尊敬和虔誠,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報答陳北的知遇之恩。

    可是陳北壓根懶得理會他這樣的少男心思,上了車之后命令司機開車帶兩人去了她住的別墅。

    池苑對陳北來說的唯一一點好處大概是燒得一手好菜,雖然沒周呈那么精湛,但是對陳北來說也算湊合了。

    她冷淡的看了一眼車窗外快速掠過的風(fēng)景,腦子里卻是周呈剛剛黝黑且冷淡的眼睛和蒼白的臉,有些心煩意亂。她只是沒想到,自己本來是想良心發(fā)作放過周呈,可為什么這次見面他的狀態(tài)顯得更加糟糕?是因為她嗎?

    太陽還高懸在穹頂,只有逐漸染上橘紅的云朵才能看出它此刻的余力不足,遠方鋪陳開一片漂亮的漸變色,陳北瞇了瞇眼,指尖輕敲著車門扶手。

    過了半晌她才語氣里萃著冷意對司機說道:“開快點?!?/br>
    車內(nèi)有沒人敢說話,直到回了別墅,池苑才開口問:“您今晚想吃什么?”

    陳北已經(jīng)踢了高跟鞋坐到沙發(fā)上,頭也不抬,“隨便?!?/br>
    池苑輕輕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眼角卻不留痕跡的掃過這棟別墅,最終想拿起墻上那條藍色的圍裙系好,可手還沒碰到,身后響起了陳北的聲音,“上面,壁櫥里有新的,不要碰那條?!?/br>
    池苑手一頓,這才打開上面的壁櫥,拿出里面的一次性圍裙給自己系上。

    反倒是坐在客廳里的陳北晦暗不明的看向沒有關(guān)閉的廚房,她的目光落在那條藍色的圍裙上,微閃。

    這就是她不想回別墅的原因,誰忘掉一個人的方式是成天對著他的東西和處處有他痕跡的地方呢?

    池苑洗菜切菜時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練戲時鍛煉出來的儀態(tài)令他同樣背脊筆挺,但陳北絕不會將他和周呈弄混,周呈做菜時有一種慢條斯理的穩(wěn)態(tài),如他這個人一般,沉靜又冷淡,能夠云淡風(fēng)輕的做完大部分事,哪怕被陳北撩撥得滿臉通紅,手也永遠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而池苑打從心底里畏懼敬仰她,哪怕站在廚房里也背部肌rou緊縮著,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緊張。

    現(xiàn)在的復(fù)雜心理陳北懶得去想,統(tǒng)一的概括成了,她三個月前見到周呈的第一眼就想再俘獲他,睡到他,結(jié)果卻又親手放走他,斬斷這種可能的郁悶。

    當(dāng)然,她倒不至于要淪落到要靠池苑來做替代品緩解郁悶,但是陳北向來迎難而上,不來別墅住反而顯得她心虛,回來住說不定住住就習(xí)慣了。

    別墅點外賣太不方便了,有個現(xiàn)成會做飯還想報答她的不利用白不利用。

    她這么胡思亂想一陣,池苑已經(jīng)把菜做完端到了她面前,辣的、甜的、咸的、清淡的,一共四道,池苑不知道陳北的口味,只能什么都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