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十六歲，也就是兩年前而已。

    能記得他靠著二樓的樓梯，手里端著白色的咖啡杯，欣賞話劇一樣悠然自得?？瘩R戲團(tuán)里用自己的生命為賭注鉆火圈博他一笑的獅子似的看我，居高臨下，溫?zé)岬哪粗覆湮翌i邊被陳志遠(yuǎn)掐出來的紅痕，抬起手之后拇指和食指交錯在空中碾了碾，好像在回味什么。

    我像被渣男PUA了，兩年前我還不知道這個詞，現(xiàn)在我知道了。

    還是那句話，人生來犯賤，不然怎么會被PUA這么徹底，我和我哥之間建立起一種莫名其妙的獎罰機制，我費盡心機討好他，他有時候宣判我的死亡，有時候予我一點繼續(xù)活下去的獎勵。我甘愿被他懲罰，因為太期待這之后的獎勵。

    鞠露露以為我不了解我哥，我不好意思說我太了解他了，他道德敗壞，連偽裝都不屑。

    進(jìn)門看見我哥的背影，穿著單薄的睡袍，寬闊的肩將松垮睡袍撐起來。

    我嚇了一跳，站在玄關(guān)愣了一會兒，忘了脫鞋。

    明明沒看見我哥的車，竟然在家，而且是這種打扮。他以前很少穿成這樣出現(xiàn)在客廳里，他穿成這樣好像這里真的是他的家。我哥聽見動靜，轉(zhuǎn)過頭看見我，他偏了身子我才看見他站在咖啡機面前等一杯咖啡。

    “哥。”我下意識叫人。

    “嗯?！?/br>
    我叫完了人就開始低頭換鞋，習(xí)慣了我哥不理睬我的示好，視我為空氣。一邊換鞋一邊還覺得有點委屈，有點生氣，按照常理來說，他前幾天干了那種事，現(xiàn)在理應(yīng)是我站在道德高點上。但奈何和我對峙的人是我哥，他壓根沒有道德，沒有道德的人永遠(yuǎn)站得最高。

    我換鞋的手猛地頓住，眨眨眼飛速站直身子，沒聽清楚他剛剛是不是應(yīng)我了。我一時有點慌神，覺得這個客廳哪兒都好，富麗堂皇，就是缺個能收進(jìn)去聲音的監(jiān)控。他剛剛是不是說了“嗯”，還是我幻聽了，因為太想聽他說一句“嗯”。

    我得趕緊再說點什么，“哥，你今天怎么在家?！?/br>
    說完就覺得自己傻逼，聽起來像趕他走一樣，就算他剛剛真的應(yīng)了現(xiàn)在估計也不想搭理我了。

    就聽見站在廚房的人輕聲笑了一下，“不想看見我？”

    真說話了！還笑了，對我笑了？他這一笑我能不在乎這一刻之前的所有事，親情被我強行拉扯到最美好的極致，這就是我哥的獎罰機制，前幾天他狠狠懲罰了我，現(xiàn)在又給我一點甜頭。我知道我像個舔狗，像個病態(tài)的求愛者，但我的心理醫(yī)生也說這沒關(guān)系，如果這是我減輕心里背負(fù)的負(fù)罪感的有效方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后一滴咖啡落進(jìn)杯子里，“咚”一聲，黑色的水滴投入黑色深淵的懷抱。

    我哥轉(zhuǎn)過身面對我，睡袍被他隨手一系，已經(jīng)不太牢固，能看見黑色的內(nèi)褲邊。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弟弟親眼見過自己的哥哥上床，如果真的有這種人，他們是不是也會從此之后不敢再看哥哥的身體。從睡袍的縫隙里露出來的一丁點鎖骨和小腹，單純從欣賞的角度來說，我覺得性感得要命。

    我此刻才真的從心底認(rèn)同大成說的話，我哥有資本同時包養(yǎng)七個情人，不需要休息日，甚至七個情人之間也不會互相爭風(fēng)吃醋，只忙著怎么才能孔雀開屏吸引我哥的注意。我一不小心把自己代入了情人的身份，瞬間覺得無措，對面這么一個人完全束手無措，他明明看起來渾身都是死死壓抑住的荷爾蒙，偏偏一潭死水一樣百毒不侵。

    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他的欲望怎么發(fā)泄？用手？約炮？

    “嗯？”我哥已經(jīng)快要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可能十厘米還要多，看我的時候眼神往下，像審視。

    什么？我猛地回神，不知道他這個疑問的音調(diào)是想問什么問題，愣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沒回答他“不想看見我”的話，連忙搖頭，吐了一口氣，視線偏開。

    “不是，你不喜歡回家，我有點意外?！蔽依蠈嵒卮稹?/br>
    第6章 捕獵

    他靠近我，我的耳朵好像瞬間出了毛病，差點要耳鳴，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響。

    客廳里除了我和我哥沒有其他人，可能是因為我哥在家，陳志遠(yuǎn)不知道又往哪里躲清閑去了，我媽還是沒回家，阿姨應(yīng)該也被我哥打發(fā)走了。面積這么大的一個客廳，由于沒有其他的氣息，好像只剩下我和我哥之間的這一點距離。

    我突然感受到孤立無援，心跳越來越快，被釘在原地一樣動彈不得。如果我是一只羊，我預(yù)感我哥馬上就要對我露出來獠牙，撕碎我。

    “哥……”我聽見我的聲音抖，他完全可以將我這個字理解為求饒。

    我敢肯定戰(zhàn)爭還未開始就先舉白旗是不理智的，因為我哥從來沒對我露出過半點暴力傾向。我的恐懼全來自于我那半吊子心理醫(yī)生，她猜測我哥肯定有或輕或重的暴力傾向，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就像我剛剛還猜過他用手還是約炮，我不知道他怎么排解自己，或許靠下一秒出手揍我。

    咖啡guntang，帶著苦味的熱氣撲在我臉上，蒸汽將他的臉暈到柔和。

    還有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聞不出來是什么香，和他的人一樣，馥郁又帶著很強的攻擊性。

    “阿姨做好了飯走的，自己去吃?！彼齑綇埡希f了這句話，我確定自己沒聽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