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坐個公交車回家，怎么會死？

    嗯，等等？

    他要回哪里？

    回家？

    他有家嗎？

    疑惑在腦中涌現(xiàn)，將本來“正?！钡男袨闆_出違和的縫隙。

    冒牌貨見他這副模樣，揚唇輕笑：“可以，竟然發(fā)現(xiàn)了。作為第一次的你已經(jīng)做得很不錯了?！闭f著，上前兩步就要抓住他的手腕。

    漆弈見狀敏捷躲過，后退到后門處質(zhì)問對方：“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我感覺有些不對勁?！?/br>
    “原來我第一次這么蠢嗎？”冒牌貨低聲嘟噥了一句。

    “你說什么？”

    “沒什么，”冒牌貨微笑，“你現(xiàn)在忘記了很多東西，但不要緊，你會一次次想起來的?，F(xiàn)在，下車，我要幫你解決一些小麻煩?！?/br>
    “什么麻煩？”

    “你之后會知道的，快下車?！?/br>
    話音落下，冒牌貨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來，一把將漆弈從后門推了下去。

    在車門關(guān)閉前，漆弈看到車廂內(nèi)本來還算正常的幾人竟然開始快速變形。

    之前坐在他身旁的攝影師不知何時，不大的臉上長滿了18張嘴，眼鏡腿掛在腦袋兩側(cè)的舌頭上，隨著動作不住晃動。

    小眼睛兩米長的一條腿3個膝蓋，折疊在車廂內(nèi)把空間都壓縮了。

    狗蛋腳底踩著頭顱。

    咪咪的肚子分叉成三股。

    ……

    人類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這些人看到他下車后連忙蠕動著身軀向后門趕來，卻被高瘦的身影盡數(shù)擋住。

    冒牌貨背對漆弈堵住后門，回頭輕笑道：“下一次上車后，一定要想起點什么。還有，

    不要直視月亮?！?/br>
    他的笑容帶著無所畏懼與鼓勵，讓漆弈的心莫名一顫。

    嗤——！

    車門關(guān)上，車輛開走，

    漆弈看到玻璃門上飛濺起洶涌的血液。

    一滴血液從門縫間飛出，濺在他的臉上。

    只是溫熱，卻燙得他抖了一下。

    第40章 第二次

    是誰的鮮血？

    他伸出食指沾一點鮮血放進口中, 雙眸閃過一縷詭異的光。

    雖然看到了血花四濺，但他并不覺得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第七次”死在了車上。

    他甚至有一種篤定到離奇的念頭——他們還會再見。

    于是他抹掉臉上的血漬，瞇眼看著74路公車的紅光逐漸消失在遠方黑暗之中。

    此時深夜寒風瑟瑟, 凍得站牌上的塑料外殼咔咔抖動, 連路線圖的紙張都掀起一角像魚尾巴一樣拍打站牌。

    荒郊野外的土腥與枯草味交雜在一塊, 隨冷風撲在臉上, 取代那車廂中一直縈繞周身的溫暖香氣。

    漆弈站在這冷風中反倒是清醒了幾分。

    他能夠感覺隨著溫暖香氣的消散，自己理智也逐漸回籠。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努力回想，在大腦中搜尋更深層次的記憶，卻一無所獲，甚至連自己在哪里上車, 在哪里下車都不清楚。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屏蔽了他的記憶和思維能力, 讓他遲鈍得好似半夢半醒之間。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車票。

    他得遵照車票上的規(guī)則。

    于是他拿出掌心被攥得有些變形的紙張，展開查看，上面齊齊整整印著十三條規(guī)則，最后一條是【13.請不要與車廂外的人對話?！?。

    “十三條？”他靠在鐵桿上面露思索之色，“怎么感覺有些不對？”

    他完全展開車票，發(fā)現(xiàn)第十三條規(guī)則下方竟然還有一塊空白區(qū)域, 像是本來印有幾行字, 但因為什么原因消失不見了。

    他按照車票字體大小比較了一下，可以確認如果自己猜測正確的話, 這塊區(qū)域應該印刷了三到四條規(guī)則。

    但他完全不記得那消失的規(guī)則。

    就像不記得自己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再度背下這十三條規(guī)則, 他疊好車票握在了掌心, 開始觀察周圍環(huán)境。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路邊車站, 老舊、破損, 只有74路一條線路，線路上也只有【池源車站】這一個站點。

    周遭是漫無邊際的的磚瓦廢墟，看不到人影，也沒有任何聲音，好像連蚊蟲鼠蟻這種生命力極為頑強的生物也無法在此存活。

    黑夜，月光。

    只有他。

    蒼白左手伸出，月光便柔順地流進掌心，帶著淡淡的藍色淌成一洼泉水，仿佛下一秒就能在掌心看到清晰的倒影。

    好美的月光。

    月亮一定也很美。

    漆弈突然生出抬頭欣賞月亮的念頭。

    但是下巴剛抬到九十度，“第七次”的聲音就在腦海響起。

    “不要直視月亮?！?/br>
    于是他強壓下那股莫名的沖動，雙手插兜離開車站。

    雖然這里沒有路燈，但月光足夠明亮，像是就貼在他的頭頂散發(fā)光芒一樣，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腳下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像被孩子被捏壞的泥人，只能勉強辨認出四肢的位置。

    他就將自己的腦袋固定在九十度或更小的角度，邊走邊尋找，堅決不抬頭，造成有一絲的可能看到月亮。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是黑夜路邊唯一的動靜。

    漆弈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覺得在這詭異的黑暗中他不能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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