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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xiàn)在到子時,還有三個時辰,她的傷能多恢復(fù)一點是一點。 宣芝封閉好廂房,坐到軟榻上,又仔細清查了一番云知慎的儲物袋,從里面翻出好一些上品的丹藥。 原主曾經(jīng)也想方設(shè)法試圖修復(fù)自己的丹田,所以她讀過一些療傷的丹書,認識一些有治療功效的丹藥。 宣芝翻出一瓶金露丸捏碎了置于銅絲小熏爐中,放置在自己懷里,丹丸受熱,蒸騰起藥煙。宣芝在吐納靈息的時候,便攜著丹藥氣煙一起吸納入體,于經(jīng)脈中運轉(zhuǎn)周天。 云家三公子用的丹藥,藥效自然不差,在子夜到來之前,宣芝經(jīng)脈里因過量服用補靈丹而被沖出來的傷,就基本上痊愈。 她查探完自己的丹田氣海之后,神識迫不及待地進入神符內(nèi)去逛了一圈,宣芝原以為她已請來大圣虛影,神符內(nèi)神像應(yīng)該也有大圣神貌了才對,只可惜那神龕上依然只有一團神光,和裹著金光如浸了蜜的一團棉花糖。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能看到大圣的臉了。 這一回她是誤打誤撞請出猴哥,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回呢。宣芝想到這里,不免又覺得氣悶,連帶著便想辱罵申屠桃。 眼看快到時辰,宣芝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好像連嫁衣都沒有準(zhǔn)備。當(dāng)初出嫁云家的衣衫倒還在宣家,但宣芝實在不想回去拿,更不想穿第二遍。 她從來神廟時備的那幾套衣裙里,翻出一件主紅色調(diào)繡百花羅裙,加了兩支金釵在頭上,勉強算那么回事。 隨后從廂房出來,慢慢往神山前殿走去。 祈神前山燈火通明,迎神祭祀那些繁復(fù)的流程,并未因為時間倉促而敷衍了事,神殿長階上到處都是人,圣昭殿外擺放著數(shù)個大鼎,鼎中擺放著祭神的六畜。 手臂粗的高香點在神殿兩側(cè),殿前放了許久的鞭炮,燈火中煙霧繚繞,空氣里充滿了硝煙的味道。 宣芝一出現(xiàn)在神殿前,眾人的目光便追隨在她身上。 韓緗葉經(jīng)住持授意,走到她身邊來,說道:“其他的祭祀活動都已完成,宣姑娘可以取來金香,請元崇天君降下神力,為神像開光?!?/br> 所謂金香,便是為神像開光的第一柱香,這柱香里含有神靈一分神力,點燃金香的同時,高唱禱祝,煙氣會攜帶著唱詞直達神君之前,神君允準(zhǔn),便會降下神力入神像,為神像開光。 但每一柱金香,都有對應(yīng)的持香人,除此人之外,旁人根本點不燃金香。 而為殿中這尊元崇天君神像開光的持香人,是云知慎。 宣芝揚首往山下望去一眼,“再稍等片刻?!?/br> 她話音未落,眾人便聽見一陣喜樂遙遙從遠處傳來,那嗩吶的主音極為響亮,洞穿夜色而來,又有一股說不出的縹緲空茫之感,聽著總讓人心底發(fā)毛。 而就在這時,眼力極好的修士也看到了那喜樂傳來之處,一行人憑空出現(xiàn)在了久黎城通往神山的主街上。 那行人身形飄飄,行進之間像是踩不到實處,擔(dān)著一架華麗的紅底金紋轎輦,彩綢翻飛,吹吹打打,拋灑到半空的竟然是紙錢。 “那是什么?有人今夜要接親么?” 有修士按住腰間靈劍,說道:“那一看就是鬼煞。” “你還記得之前那位宣姑娘說,要嫁給惡鬼嗎?難道是真的?” “現(xiàn)在?在馬上要請神開光的時候?” 四周的修士都朝宣芝看去,見她果然一身紅裝,面色平靜地望著遠處的畫面。 宣禮文一直在場,只是害怕干擾宣芝為神像開光,才一直按捺沒有上前去,到了此時他已是忍無可忍,三兩步?jīng)_上前,難以置信道:“宣芝,你瘋了嗎?你真的要嫁給惡鬼?!” “阿爹,你別動手……”宣磬及時按住激動的宣父,宣芝才沒有被他拽下臺階。 她退后兩步,朝神廟住持看去一眼,“若想神像能順利開光,最好別讓人來指手畫腳。” 那神廟住持猶豫片刻,連忙叫人將宣禮文拉開。 那行迎親的鬼魅速度極快,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jīng)到了祈神山下。陰寒鬼氣彌漫開,祈神山下很快起了夜霧。 普通人看不見陰鬼,只能感覺到周遭驟降的溫度,但春夜本就寒涼,他們便也并未當(dāng)一回事,只有迎親隊伍從他們身上穿過時,能驟然聽到一兩聲突兀的喜樂,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行陰鬼長驅(qū)直入地越過底下兩重殿宇,最終停在了圣昭殿前。 這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陰邪之物踏足神山,無異于是對神靈的褻瀆,要不是宣芝誅滅邪魔又帶回了元崇天君像,他們實在難以容忍她這般胡鬧。 饒是如此,這些神廟修士依然個個都滿懷敵意,手按刀劍和符箓,全神戒備地盯著這一行做迎親打扮的陰鬼,雙方一照面,氣氛緊繃得就像是下一瞬就要打起來。 那行陰鬼最前,一名身穿紅袍的男子高坐在披掛紅綢的駿馬上,那壓在絹花下的馬眼睛渾然無光,顯是一匹死馬。 馬上的男子雪膚銀發(fā),眼瞳卻赤紅如同身上喜服,雖五官妖異俊美,但面目看上去卻十分僵硬,翻身從馬上下地的動作亦十分不自然。 宣芝看著走到跟前來的申屠桃,總覺得有點怪異。 申屠桃抬眸看了一眼她插入發(fā)間的桃木枝,抬手捏住她的手腕。 落在腕上的握力很輕,觸感頗有些奇怪,宣芝忍不住覆上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來回摩挲片刻,終于知道那怪異感是怎么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