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明美點點頭，然后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滿臉凝重地繼續(xù)用力點頭，也拿起她的手，在上面磕磕絆絆地寫：

    爸爸mama、說過，明美，記得。

    乖孩子。

    在她額頭親了親，然后小聲說：“以后……就和jiejie生活好不好？”

    小明美看了她好一會，抱住她的脖子，哭著喊她：“jiejie?！?/br>
    她問：“爸爸mama，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繪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小明美哭了好一會，跟在工作狂的爸爸mama身邊，她一直以來都很獨立，也比別的小朋友懂事得更早，知道爸爸mama身邊的人全部都是壞人。

    “謝謝jiejie來救我們?！?/br>
    她抹抹眼淚，說：“jiejie千萬不要留在這里，這里一點也不好?！?/br>
    jiejie笑了笑，看著她，用柔軟的毛巾給她擦臉，沒有說話。

    爸爸mama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小明美很難過，但因為jiejie來救她們了，所以也變得沒有這么難過了。

    但是jiejie臉上的笑越來越少，變得像是和以前的黑澤哥哥一樣，像是冰塊。

    小明美總是去抱她，把腦袋埋進她的懷里，給她講自己絞盡腦汁想的新笑話，她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但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大人，從來不會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分心，也從來不會像爸爸mama那樣敷衍她。

    小明美多希望jiejie臉上的笑容能多一點，多希望她可以和從前一樣，如果人長大以后會變得這么難過，她希望jiejie和她一樣做一個小孩子，雖然小孩也會難過，但至少可以掉眼淚。

    小志保長大了一點，會嘰里呱啦地說胡話了，學(xué)會的第一個單詞是jiejie，每天在床上爬來爬去，jiejie一回家就找她要抱抱。

    只有回到家，jiejie才會顯得放松一點。

    這天深夜，小明美起床上廁所，發(fā)現(xiàn)jiejie蜷縮在沙發(fā)上睡覺。

    她知道jiejie很累，所以不敢叫醒她，只是抱著毯子悄悄走過來，不想叫她著涼。

    但一聽見動靜，jiejie立刻就醒了。

    明明之前在她臉上畫小烏龜都不會把她吵醒的。

    小明美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是感覺自己又做錯了事情，只是感覺好難過，她抹著眼淚，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然后被jiejie抱進了懷里。

    “哭什么呀？”

    她身上有很溫暖的香味，一種花香，秋天才會有，在涼爽的、代表著收獲和喜悅的秋天，小明美經(jīng)常會聞到這種味道。

    “我會快點長大的。”

    她用力抱住jiejie，用力地說：“會幫上jiejie的忙，變成堅強的大人。”

    “我們家明美是最堅強的孩子哦?！?/br>
    jiejie親親她的臉頰，朝她笑：“長大一點也不好，我呀，希望我們家明美和志保長得慢一些。”

    她給她擦眼淚，手指上多了幾道疤痕，小明美皺起眉，抱住她的手指，問實驗是不是好危險，可不可以逃走。

    少女笑了一下，沒說話。

    要逃到哪里去呢？

    天涯海角，沒有她和阿陣的容身之所，就算逃去再偏僻的地方，也無法過上理想中那樣安穩(wěn)、平靜的生活。

    而她也不再像是小時候那樣天真了。

    再厚的殼，也總有碎裂的那一天，用鮮血凝成的憤怒和仇恨，并不能通過逃避來解決。

    唯有以血還血。

    地中海風(fēng)格的客廳里點著壁爐，火焰和干柴碰撞，發(fā)出一種很治愈的聲響，她閉上眼，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父親總是牽著她的手，帶她穿過長長的石板路，穿過花園，穿過客廳，路過繡著鳶尾花的家旗，陪她做一切事情。

    壁爐里的火燒得正旺，記憶里父親寬大的手掌輕輕摩挲著家徽，告訴她，她是盧西安諾家的小公主，所有的紳士和淑女都會學(xué)著如何對她表達尊敬。

    父親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黑暗國度不再有紳士和淑女，優(yōu)雅變成了古板，禮儀被野蠻人污蔑為傲慢，規(guī)則被利益打破，毒.販和皮條客成為了新時代的主導(dǎo)者。

    她不能阻攔滾滾向前的車輪，但至少可以毀掉自己最厭惡的那一節(jié)軌道。

    第55章 第

    55 章

    小魚能做的只有隨波逐流。

    東京的夜晚很漂亮, 繁華的都市，行人匆匆，就連來教堂禱告的人, 也缺乏必要的耐心, 好像這是一個任務(wù), 需要趕時間做完, 然后趕緊參與下一個活動。

    她穿著白大褂, 看起來像是一位醫(yī)生, 每個星期天，她都會過來坐一下午，什么也不做, 只是坐在長凳上面, 不和人說話, 也不祈禱，好像只是想找一個能讓自己安靜下來的地方。

    這樣的人在魚群里顯得那樣特別, 因此大人們很喜歡她，孩子們也總是偷看她, 因為她和神父一樣, 都像是一個大人, 身上有一種溫柔的、悲憫的氣質(zhì)，像是藍色的大海。

    已經(jīng)兩年了。

    她從來不向上帝祈禱, 但是出手非常大方, 教堂里的每一個人都記得她的臉, 記得她穿的衣服, 她的烏發(fā), 和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面沒有光亮。

    到傍晚，斜陽透過玻璃花窗, 她會站起來，走到花園里發(fā)一會呆，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等到下個星期日再來。

    在宮野志保的記憶里，jiejie的味道和明美所描述的不太一樣。

    那是一種消毒水的味道，每次jiejie撫摸她的臉頰，擁抱她的時候，那種味道會更加濃郁，像是用這種化學(xué)藥劑清洗過很多很多遍雙手，才會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