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嗎？

    這次又會去哪？

    以后也會像是現(xiàn)在一樣，一個一個，把人帶回家嗎？

    為了維持理智, 他幾乎把手指折斷。

    如果沒有遇見悟就好了。如果早一點, 在初中的時候跟著爸爸mama一起出國, 沒有竊喜家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而是跟著父母一同離開這里的話, 她就再也無法和這些人重逢了吧？

    就會……完全屬于自己了吧？

    心里這么想，但還是準備著她和小孩要吃的薯條, 估算著她會什么時候回來, 要在她剛剛踏進家門的時候出鍋, 軟硬炸得正好。

    她是去找伏黑甚爾，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來。

    夏油杰看了看窗外院子里的小夜燈, 看了看在花園里打滾的鬧鬧, 皺起眉, 下意識想讓咒靈把這只臭狗捉回來。

    ……

    算了。

    他又想了想, 反正伏黑甚爾回來了, 給這只狗洗澡這種事以后也輪不到自己來管。

    所以他的職責，她需要他做的事情, 又少了一件。

    好絕望啊。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又想到那天她低著頭，小聲問會不會被爸爸mama打斷腿的模樣，心臟忽然絞痛起來，讓他彎下腰，幾乎沒法呼吸。

    為什么……

    如果再膽大一點，是不是結(jié)果會不一樣？

    像是悟那樣，在她還懵懵懂懂的時候侵入她，給她灌輸以后兩個人會結(jié)婚的觀念，堅定地告訴她自己的戀心，是不是現(xiàn)在的一切都會不同？

    好絕望好絕望好絕望啊。

    不被meimei需要了。

    感情上她有悟，小孩也能填補她所有的空缺，她認定的真正的哥哥馬上要回到家了，他還能做什么？

    像是現(xiàn)在這樣，每天給她做飯嗎？

    僅僅……只能做這樣的事情了嗎？

    “杰哥哥?！?/br>
    衣角被扯了扯，小海膽仰頭看著他，帶著nongnong的關(guān)切和擔憂。

    “你的咒力全都溢出來了……沒事吧？”

    “抱歉?！?/br>
    薯條好像炸過頭了。

    看著褐色的薯條，夏油杰忽然感到很慌亂。

    他現(xiàn)在還是不如悟強大，也根本沒有得到她關(guān)于戀人身份的認可。

    如果自己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好的話，就徹徹底底不被需要了吧？

    小孩扯了扯他的袖子，有點擔心地看著他，夏油杰沉默了幾秒，然后笑了笑，摸摸小孩的腦袋，語氣柔和得不像話。

    “哥哥再給你們重新炸一碟?！?/br>
    雪夜。

    男人靠墻隨意坐著，肩上積滿了雪，穿著單薄的緊身衣，但他好像絲毫不覺得冷，姿態(tài)松散，低頭、閉眸，并不顯得有多么狼狽，反而像是一只野生的狼，在自己的領(lǐng)地里隨意地打著盹。

    踩雪的動靜傳過來，很小聲很輕，還伴隨著小口小口的喘息。

    伏黑甚爾睜開眼，看見一雙黑色的制.服鞋。

    目光在細瘦的腳踝上停留了一刻，順著小腿襪往上，看見一截紅色的牛角扣大衣，他愣了一下，然后視線被遮住，一把傘罩在了他的頭頂。

    “呼……”

    聽見了慶幸又有點疲憊的呼氣聲，接著，一張小小的、屬于meimei的臉探進來。

    伏黑甚爾幾乎是逃一樣地移開目光，他想站起來想要逃跑，感覺自己已經(jīng)不配被她這樣注視，但是她撐著的傘還罩在他的頭頂，如果這時候站起來，一定會把傘和她都連帶著掀倒。

    于是他一動也不敢動。

    “哥哥?！?/br>
    看見她蹲在自己面前，有點忐忑地眨了眨眼睛。

    “外面好冷呀。”

    她小聲問：“和我回家好不好？”

    ……

    她想起來了嗎？

    全部都想起來了嗎？

    這一刻，伏黑甚爾甚至在想要不要立刻死掉。

    但是他什么也不敢做了。

    人生里唯二的兩次主動，一次讓他離開了京都，一次讓他永遠地失去了meimei。

    他只能摒棄思考丟掉自己的所有意識，做完完全全被她驅(qū)使的狗，這樣才能感到安心，這樣才能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再做錯事。

    他不可以再犯錯了。

    一點也不可以。

    所以配合著她站起來，聽她的話把她抱住，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然后撐起傘，擋住天上的降雪，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回家。

    “小時候有一次，也是這么大的雪，哥哥像是大雪人一樣坐在墻角等我，那一天，繪梨跑回去的時候，回頭看了哥哥一眼，就覺得甚爾這么大，要是能被甚爾背著回去就好了?！?/br>
    meimei抱著他的脖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好像一點也不記恨他，甚至沒給他一絲一毫的懲罰。

    “以后的下雪天，哥哥也可以像今天這樣，把繪梨送回家嗎？”

    伏黑甚爾張了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嘶啞，說不出來話。

    “可以嗎？”

    她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小聲說：“為了找哥哥，我的鞋子都濕掉了，好冷呀?！?/br>
    手掌下意識覆上她的腳，然后把她的鞋子脫掉，把她的腳夾在手臂和胸口之間，問：“還冷嗎？”

    “不冷了?！?/br>
    她像是一只得到了特權(quán)的小動物，有點放松地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像是一只小貓。

    伏黑甚爾別開目光，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