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席姜感到一疼,劍尖劃破皮膚時她都沒感到疼,被席覺擦掉血跡反而覺出了疼,他使力了,他生氣了。 席覺是在生氣,他很生氣,氣她的自怨自傷,不過就是殺人,別說殺的是敵軍,為達目的,就沒誰不能殺。 虧她還是席兆駿的女兒,貪婪與涼薄是一點都沒學會。 席覺把手帕往席姜手中一塞,扭頭就走,像是沒看到武修涵與席銘一樣。 武安惠立時退到她兄長身后,席覺路過時,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待席覺徹底走出她的視線,她開始控制不住地打嗝,打到武修涵與席銘的注意力從席姜身上轉(zhuǎn)到了她的身上。 她有什么辦法啊,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她也控制不住啊。 席姜把手帕收好,走上前去,對癱坐在地上的胡行魯?shù)溃骸斑€要麻煩胡先生再關(guān)幾日,聽說先生離不開書,我會讓人送些過來的?!?/br> 此時席姜已知,宋戎若聽了胡行魯?shù)脑挘姆鼡粲媱澑境刹涣耸?,她又說:“我記得義傳中有寫,士者有三不擇,其中一條,不選擇心有旁騖者,是宋戎辜負你的一番苦心,否則今日牢中受難的還不一定是誰呢?!?/br> 胡行魯明白席姜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不用她挑撥,他對宋戎早已失望,在看到顏繁與阿抬的下場后,更是灰心喪氣到了極致。 他還看到了席家子女,哪怕只是個女子,也擁有了吞天滅地的氣勢,這種勢才是他該跟隨順從的。 胡行魯做不到自戕,若要他死,不如給他杯毒酒??啥揪茮]有,斷頭飯也沒有,既不勸降也不放了他,他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死。 席姜當然知道胡行魯與顏繁和阿抬不一樣,他這人最是審時度勢,上一世在宋戎手中善終的功臣元老,只有他一個。 但勸服他的人,把他放出來的人不該是她,她會讓父親或者大哥來做這件事,因為無論是上一世她對胡行魯?shù)牧私膺€是這一世的重新接觸,他都是個老古板,他對這世間女子的認知就該是去相夫教子。 胡行魯是個合格的謀士,是個有本事的,若他能心甘情愿地為席家所用,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胡行魯?shù)溃骸拔骞媚锾嵝训膶?,看來我是把書上的?nèi)容都忘了,能在這里靜下心來讀幾日書也是好的。” 席姜轉(zhuǎn)身要走,看到了武氏兄妹。她把目光定在武安惠身上,忽然想起她說她要嫁給席覺。 上一次她聽后是覺得她不想武安惠成為她的二嫂,而現(xiàn)在她依然這樣想,席覺不可以娶武安惠,至于理由,卻變得復雜起來。 席姜主動與武安惠打招呼,武安惠一下子就被她勾走了,席姜在帶著她去給她安排住所的路上,開門見山:“聽姑娘兄長說,你想嫁給我二哥?” 武安惠馬上搖頭擺手:“不是,我就是瞎想,我不會嫁給二郎的,我兄長給我找了幾戶人家相看,現(xiàn)在想想其中有很合適的人選,我很聽兄長話的?!?/br> 席姜不知武安惠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但她發(fā)現(xiàn),武安惠因為有個好兄長的原因,這一世真是好命。嫁一個正經(jīng)過日子,知冷著熱,家境殷實清白的人家,一輩子平淡安寧,真是比她上一世被困在宮中好了太多。 席姜:“武姑娘能這樣想最好了,上次是我隨口亂說,你莫當真?!?/br> 武安惠眼珠一轉(zhuǎn),旁敲側(cè)擊:“我看二郎與jiejie關(guān)系很是不錯,你受傷,他心疼生氣了。” 席姜一驚,原來武安惠竟這樣心思細膩,這都被她看出來了,倒也是,若她只是個草包,宋戎與太后也不會拿她當?shù)妒?。草包只會壞事,身懷其利才是能用的好刃?/br> 武安惠的一句話,讓席姜又開始想席覺,她是不是該去哄一哄,至少該把手帕還回去。 席姜不知自己為什么要去哄席覺,她只是不想,他生她的氣。 席姜把武安惠安置好,再不耽擱,轉(zhuǎn)頭就去找了席覺。 席覺見她來了,拿出一個新杯子,倒上了茶,還拿出一瓶修痕傷藥放在茶杯的旁邊,席姜知道這些都是給她的。 她道:“帕子我洗后再還給你?!?/br> 席覺淡淡地:“不用,你扔了就好。” 席姜:“我有把握,那刀傷不到我?!?/br> 席覺被此話觸動,他指著她右頰問:“那這是什么?” “下次不會了,不會再軟弱了。” 席覺終是嘆了一口氣:“是我的錯,是我大意慢了一步,我下次也不會了,你盡可軟弱,一切有我?!?/br> 在山澗里的那種安全感又來了,席姜知道,這條路上她可以有幫手,但不可起了依靠別人的心,一旦起了這個頭,她怕自己就真的會一直軟弱下去。 可,路途漫漫,荊棘遍地,誰又不想同行路上有個倚仗呢。 席覺把藥瓶拿回來,打開親自給席姜上藥,席姜躲了一下就沒再躲,他身上有股與此藥同源的味道,似清冷的木香。 這一夜,席姜睡得很好,是她重生以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夜。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在撐著,說不清是什么,唯心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