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第46節(jié)
周兒回了房間后,陳逆坐在窗前把寫好的情書放在信封里,折疊好,放在桌子的最中央,坐了一會,又打開檢查了一遍有沒有錯別字,再重新放里面。 他不太會寫什么,最終也只有那一句話。 給于東樹打了電話,一旁秦羽挺激動,沒想到拍個照片還能碰到酷哥表白。 她一眼就覺得這哥眼光高到可怕,但見到周兒,兩人簡直搭一臉,還是在這種文藝氣息濃重的小鎮(zhèn)里,她的文藝少女心蓬發(fā),拍出來的照片必然轟動。 “我去,哥你有點浪漫哦。” “那我明天就用玫瑰花了??!本來還想用紅色山茶花的。” 其實一開始就預定的玫瑰花,只不過說不是情侶,不想讓對方不舒服。 她還挺好奇,這酷哥還能搞出什么浪漫的事兒。 長得帥的人,這樣酷拽性格的人,稍微對喜歡的女生低一下頭,都是致命的。 最后,陳逆輕聲,語氣沒什么起伏:“如果失敗了,你們小聲點,讓她先走,別攔著她?!?/br> 秦羽愣怔了聲,說實話她還挺喜歡這款,但也更喜歡于東樹的溫和性子。 對面忽然這一聲,把她心臟都給激了一下,再聽下去要了命了。 不怕拽哥耍酷,就怕拽哥深情。 “啊……不會的,肯定會成功?!鼻赜鹎那牡模骸案缒阕孕劈c兒,我感覺周兒姐對你還是有點感覺的,女孩子嘛,只要不拒絕,肯定就是心動的。” 她在編輯部少女言情欄做了這么多年,最清楚不過了。 “而且嘛,我們也得掌握主動權(quán),女孩子都比較喜歡那種,你懂吧?!?/br> 陳逆輕笑了聲。 “昂?!?/br> 她以為對面不會說話了,正要掛掉,又聽到對面嗓音清淡開口: “跟她開始的不太好,我得搭上這輩子還?!?/br> 別人是別人。 作者有話說: 別人是別人。 周兒是逆爺?shù)墓鳌?/br> 第32章 逃亡 周兒做了一場夢, 那天京市少有的陰郁密布,她穿著一件深色外套跟牛仔褲,去了附近懸崖邊, 剛走到那兒, 林楠正跪在地上哭,一旁男人一只手拿著黑傘, 另一邊的袖子懸著, 順著風吹蕩。 她哭個不停, 一旁穿著警服的男人同時低著頭,摘下警帽默哀, 哭聲把一旁的鳥都給驚動了, 雨聲似乎也為了附和這種場景,而逐漸下得更密。 周兒站在遠處, 良久沒敢過去。 今天是明安的頭七, 可是警察仍舊沒有打撈到尸體,談硯清還在醫(yī)院昏迷不醒,只有周兒看似完好無損地出現(xiàn)在這里。 那群警察中, 跟明安同組的姜堰看到了她, 擠眉弄眼示意她讓她趕快離開這里。 周兒充耳不聞, 抬起腳步往前走, 姜堰張了張口, 想說什么, 但也沒能及時阻止林楠已經(jīng)看到了身后往這邊走的周兒。 她悲痛欲絕, 雙眸哭的紅腫,看到周兒像是發(fā)了瘋一樣, 顛簸著腳步爬跑起來, 渾身泥濘沖到她面前, 手指緊緊掐著她的脖頸,眼神里滿是淚水跟雨水。 她的臉色蒼白,頭發(fā)凌亂,被雨水打的濕透,過了著僅僅幾天的時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周兒!怎么死的不是你??!他才二十一歲,他才那么?。∪绻皇且驗槟闼粫赖?!” 他二十一歲剛剛大學畢業(yè)就去了附近警局工作,工作時長僅有三個月,還沒完全懂一個警察的使命是什么,就已經(jīng)去世了。 周兒站在原地,任由著女人緊緊掐著她的脖頸,沒有絲毫反抗,似乎在想,如果她死在這里也挺好的,反正不會有什么人在意她是否還活著,倒是很多人會在意她是否已經(jīng)死了。 幾個年輕警察硬生生把女人扯開了,但也不敢力氣太大。 一是這是明安的母親,明安才剛剛?cè)ナ?,二是他們潛意識里也覺得,這種氛圍里,她還來這里出現(xiàn),實在有些過分了。 林楠跪在地上,抱怨上天不公,抱著頭崩潰大哭,雨水漸大,砸在臉上很疼,也模糊了視線。 雨水打在身上冰涼刺骨,脖頸也有一抹紅痕,周兒低著頭看她,紋絲不動。 明安爸爸是一名輔警,為人和善寬厚,而今天也只不過是看著周兒站在那里,面對著如此場景,眼眸逐漸濕潤。 他們只有一個獨生子,可是因為救她,去世了。 周兒無法彌補,這輩子也無法彌補了。 明安去世之后,被追評了三等功,那個旗幟至今被掛在警局墻壁上。 一陣鈴聲把她從夢中拉扯出來,她坐起身,喘著氣彎著腰,心臟抽痛,額間冒了很多汗,眼角也殘留著淚液。 鏡子里人臉色蒼白的如同病入膏肓,眼神沒有絲毫神氣。 一旁鬧鐘上明晃晃顯示著時間,才四點半,周兒抱著自己坐在床上,心想如果那天她再謹慎一點,沒有被殺人狂發(fā)現(xiàn)異樣,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會暴露了。 也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情發(fā)生。 她手指緊緊捏著脖頸的星星,紅繩把脖頸勒得生疼,眼睛疼的要命,眼淚忍不住往下流,呼吸加重,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哭腔。 她就說了,上天不會對她這么好的。 她遇到一個人,那個人對她很好。 上天就要懲罰那個非要不要命靠近煞星的人,以此警告他不是什么人都值得被救。 周兒沒想過,林楠會跟陳逆的mama認識,跟陳逆認識。 他們以前,關(guān)系似乎很好。 - 海邊的燈光不算是很亮,這個時候人還挺多,周兒看到女孩在泥沙中插入了很多玫瑰花,應該是剛買的,還有花瓣掉下來。 周兒還是第一次干這種事,秉承著不能讓于東樹沒面子,且說不準于東樹正在追人,也就按照秦羽的安排坐在一旁,她只是隨意坐在礁石上,一旁玫瑰花被浪花沖擊得東倒西歪,甚至不少花瓣已經(jīng)開始順著水流往海的中央飄去。 周兒手掌支撐著身子,仰坐著。 秦羽看到周兒時被嚇了一跳,低聲說:“jiejie,你的臉色好差,要不然我們?nèi)コ詡€早餐再來吧?” 周兒嘴角輕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吃過了,會很影響拍照嗎?” 秦羽:“這倒是不影響,不過你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起的太早了?那我們趕快拍完,一會再去吃點早餐就去補覺?!?/br> 周兒有些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陳逆姍姍來遲,走到周兒旁邊,手指正要碰周兒的額頭,被人忽然移開。 他的手指在空中懸停幾秒,隨后不在意地坐下,歪著頭聲音低柔:“怎么了?沒睡好嗎?是不是做噩夢了?” 周兒搖了搖頭,斂眸:“沒事?!?/br> 陳逆看到她脖頸處戴著他給買的幸運星,挑眉勾唇笑了笑。 一旁秦羽站在遠處捏著攝像機,簡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周兒此時的狀態(tài)跟她之前那種清冷的感覺不太一樣,倒有些病態(tài)的虛弱,而一旁陳逆本就是一張痞帥滾球的臉,這個主題完全符合她想要的感覺。 周兒隨意躺在海灘邊,海水漲潮,吞沒了腳踝,頭發(fā)濕潤,臉頰上殘留了些晶瑩,被水沖走的玫瑰花的花瓣跟潮漲潮落,黏貼在腳踝處。 胳膊遮擋著眼睛,她閉上眼,腦海里一股一股的海浪聲讓她覺得有些恐懼,仿佛正在順著腳踝逐漸把人吞噬。 而陳逆坐在一旁,感覺到她手指冰涼,想要跟她握手,卻怎么也掰不開她的手指,最后硬生生五指交叉,他緊緊攥著人的手,揉在自己掌心里,試圖給他傳遞體溫。 秦羽鼓掌夸贊:“太棒了這組照片!!我這次絕對要在我們小組評選里拿第一名了!” “那個,jiejie,我可以提一個過分點的要求嗎?” 都這樣說了,周兒放下胳膊,坐起身回頭,眼神卻沒什么焦點:“你說?!?/br> 秦羽對著手指有些羞赧:“就是,畢竟是主題是情侶,稍微親密那么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br> 周兒腦子有些遲鈍,不知道什么算是親密。 思考牽手算不算,就被陳逆扣住了手腕。 他這么大力,不像是親密,倒像是準備跟她單挑。 周兒怔然:“你——” 話還沒說完,整個弱不經(jīng)風的身子被人緊緊抱在懷里,guntang的胸膛被海水沖擊的襯衫都煲貼在身子上,兩人跟那天晚上一樣,全身都是潮濕的。 陳逆低聲問她:“你怎么了?” 周兒想要推開人,卻沒什么力氣:“沒事?!?/br> “周兒,你做噩夢了嗎?” “沒有,我只是有點不舒服?!?/br> 陳逆緊抱著人,她這副樣子,讓他倏地想起了第一次在監(jiān)控里看到的畫面,他幾乎每天準點都要盯著監(jiān)控看,想知道這個人今天有沒有拿外賣,吃了幾頓飯,吃的是什么,會不會忽然就死在家里,連給120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 他有些心慌,不知道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又或者她猜到今天的告白。 “別抱我了。” 周兒皺緊眉,手指緊緊推著他的肩膀,也沒把人推開。 “陳逆。” “別抱我?!?/br> 她瞬間放棄了掙扎,很平靜地說:“別抱我。” 周兒想逃,這種被水流激蕩的聲音仿佛她正在海的深處往下墜,一點點往下沉,可非要有一個人拉著她。 她很累了。 她留著最后一口喘息,逃亡到看似廢舊的小鎮(zhèn)里,以為這里滿是荊棘野藤,也有耀眼光亮,是她的藏身之處。 可非要有一個人拉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陳逆?!?/br> 周兒站起身:“我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