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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李羨塵每年兩次祭拜先父,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寒衣……從未在祭日的正日子上祭奠過,大約是真的不大愿意面對。 難怪這兩日萎靡,從前他是太忙了,如今閑在了,情緒多少會被放大。但這種問題,最好交給時間,刻意安撫,一個不妥,反倒容易強化記憶,弄巧成拙。 他抬眼看向李羨塵,正巧和李羨塵目光觸上,許是看出來他有些出神,李羨塵問道:“想什么呢?” 洛銀河笑著搖搖頭,下一刻流氓摟大姑娘一般攬過李羨塵肩頭,笑道:“這位美人,咱們約好了搖光兄今日敘舊的,可別讓他久等了?!?/br> 李羨塵被他猛的往懷里一帶,猝不及防,趔趄一步撞在他肩頭,皺眉莞爾。 二人與姜搖光三載未見,他倒是風采依舊,即便如今是蒂邑族一人之下的大祭司,忙得腳打后腦勺,也還是一副少年模樣。 “天璣……”說著,姜搖光頓了頓,“宗主他這兩日事正在閉關(guān),待到幾日后出關(guān)來,見到二位定然高興極了?!?/br> 洛銀河笑道:“三年不見,搖光兄怎么還跟我二人公務起來了。” 這話出口,姜搖光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了,道:“是了,每日跟族里那些事務內(nèi)臣說話,鬧得我都拘泥。天璣閉關(guān)前,收到二位的來信,就頗為高興。囑咐我一定要多留你們住些日子?!?/br> 三個人年紀相仿,共過患難,如今李羨塵和洛銀河雙雙辭官,更沒了邦交的考量,加之他自己也未帶仆從,外人打眼看,就是個蒂邑族的貴族青年人,帶著兩位中原來的朋友,四處觀光,難得自在。 午飯過后,姜搖光言道,今日是族里信奉的蠱神九幽姑娘的飛升日,神廟和廣場上會很熱鬧,還有好多未嫁的姑娘去求姻緣,問二人要不要去看。 本來就沒什么正事,自然是要去看的。 洛銀河奇道:“蠱神還管姻緣?” 姜搖光就笑了:“九幽姑娘的情蠱最厲害了,普通蠱師的情蠱,頂多是能讓某個人不愿離開那個下蠱的人,可是九幽姑娘的情蠱,卻能讓中蠱的人真正愛上對方?!?/br> 這么一聽是蠻厲害的,不愿離開和愛上,乍聽差不多,可認真去想,可不是天壤之別么。 見洛銀河沉吟,姜搖光就打趣道:“二位,要不要求一蠱試試?” 洛銀河剛想問,這法兒竟然不是傳說,還沒失傳? 便被李羨塵先搶了話去,他道:“不要,我和銀河有更高的境界。” 姜搖光疑惑道:“怎么說?” 李羨塵看了一眼身邊的洛銀河,笑道:“他曾與我‘死生契闊,與子成說?!?/br> 姜搖光顯朝官話說得利落,但到底是外族人,對于這些詩詞知之不詳,更對二人過往知道得也不詳,面露疑惑之色,問道:“為何不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但洛銀河立刻明白了李羨塵的意思,即便愛上了,也可能難逃愛別離,哪里有當年江南圍城之時,二人在城外的軍帳中說好的同生共死來得痛快。更甚,如今二人平安無恙,并未如《擊鼓》這首詩里的主人公一般,天各一方。 便回以一笑。 可把姜搖光看得一咂嘴,這二人看彼此的目光比姜天璣給他熬得果子糖醬還黏糊,道:“得啦,知道你們感情好了?!?/br> 九幽姑娘飛升日的慶賀熱鬧異常,但姜搖光傍晚約了族里的其他祭司公務,便只得先行離開,告知二人這慶賀會熱鬧數(shù)日,想哪日再來玩都可以,又約好了待到姜天璣出關(guān),幾人必得一敘。 二人在外面熱熱鬧鬧的吃夠了小吃飯食,悠達回住處,天色已然黑了。 簡單收拾一番,洛銀河問道:“晚練還去嗎?” 李羨塵想了想,搖搖頭,道:“近來倦乏,懈怠兩日吧?!?/br> 洛銀河歪頭看看他,笑道:“你越發(fā)活得像個正常人了。” 可不是嗎,從前李羨塵極盡的內(nèi)斂自律,情有可原,畢竟身居高位,恪守不渝磨練性子,但他是人,松懈懶散是天性,偶爾釋放,對身心都好。 想到這,他突然問道:“不如我?guī)湍闼伤尚那??”從前三天兩頭給皇上催眠放松,但為李羨塵,他從來都不曾做過。 李羨塵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洛銀河也不等他答復,便拉著他,在窗邊的搖椅上坐下。焚上檀香,坐在他身側(cè)。 催眠的效果比預想的好,過程很順利,這也就意味著李羨塵心底對洛銀河極度的信任。 洛銀河高興。 他并沒為他催眠到很深的層次,畢竟,只是看他這兩日懨懨的,心思乏累倦怠,想讓他好好歇息一二。 李羨塵閉目睡在搖椅上,洛銀河坐在一旁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看他的眼神定然像個花癡一樣,只覺得詞窮,什么公子世無雙,斯人若彩虹都抵不上他萬一,果然是從皮相到內(nèi)里都好,只有書里才會有這樣美好的人。 半個多時辰過去,李羨塵舒展的眉頭突然微蹙起來,表情有了些細微的變化,洛銀河知道,他快要醒了。 正這檔口,他驚覺今早的疑惑,這會兒來問他,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正是這樣將醒未醒之時,才更容易得到答案。 沉靜片刻心思,洛銀河輕聲問道:“銀河的舊傷好了還是沒好?” “好了?!崩盍w塵低聲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