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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李羨塵這當(dāng)口沒心思跟他扯這些,只是向那玄麟營的統(tǒng)領(lǐng)道:“別讓他死了?!?/br> 夜風(fēng)一凜,洛銀河本來昏沉的腦子清楚不少,問道:“二位皇子,和其他人……安好嗎?” 李羨塵低聲回他道:“都無礙。” 洛銀河還待說什么,李羨塵搶先道:“好了,你別說話了?!?/br> 迫切得狠了,音調(diào)也高起來,聲音不自覺的發(fā)著抖。 引得眾將忍不住側(cè)目—— 看出了將軍的小心翼翼,洛銀河清瘦得緊,抱著該不重,可李羨塵卻好像怎樣都拿捏不好力度,仿佛環(huán)抱得緊了怕弄疼了他,稍微松些許,又怕摔了他。 一直以來,李羨塵在軍中的形象是臨危不亂的將帥之才,可這次不一樣,玄麟鐵騎營由上至下,所有參與突襲的將士們都從顯朝的軍中神話一般的人物身上,看出了他心里的慌亂。 自從他以將軍府為聘,迎洛銀河入府之后,將士們不敢明著議論,背地里還是言道了好多版本,有如說他和洛銀河只是表面功夫,人前恩愛,人后兄弟,做給梁玨看;也有如說其實是洛銀河單向心儀將軍已久。 只不過經(jīng)過這一遭,玄麟騎的將士們大約是可以統(tǒng)一口徑了,若不是心底真的千般萬般的在乎,做不到這樣情難自已。 馬車近前,添宇和墨為迎上來,墨為顫聲道:“東家……東家……那群混賬,怎么把你傷成這樣?”想伸手去扶他,又怕碰痛他,一雙手顫顫巍巍,不上不下。 洛銀河笑道:“又是這副樣子……我還沒死呢?!?/br> 添宇在一邊扯了墨為一把,道:“行了你,快讓東家歇著吧?!闭f著便去幫忙掀簾子,推開車門。 忽然,將軍猛一側(cè)身,只聽“鐺”一聲響,一支箭,擦著李羨塵的衣袖飛過,釘在車門上。 還有漏網(wǎng)之魚! 還未等李羨塵反應(yīng),添宇破口罵道:“找死!”抽出腰間配刀,飛身上了山寨的屋頂,那人的身形便藏不住了,二人頃刻交上手。 洛銀河借著火光勉強去看,見那人身形像極了那個急性焦慮發(fā)作的可憐孩子,忙向李羨塵道:“別……別傷他性命?!?/br> 李羨塵雖然不解,還是向添宇吩咐了一聲。 接著,不等那二人打完,抱著洛銀河上了車。 車?yán)锖芘?,也寬敞,李羨塵將洛銀河輕輕放下,剛向外吩咐:“走吧?!甭邈y河便出聲道:“等……等一下?!?/br> 李羨塵不明所以,問道:“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做什么?” 洛銀河勉強扯出一副笑容,道:“此一行想查的事情沒查全,借你的暗衛(wèi)去善后?!?/br> —————————— 待到車緩緩前行,李羨塵去查看洛銀河的傷勢,臉上現(xiàn)出難掩的心疼,目光在他臉上盤桓良久,不知該說什么。 洛銀河見他這副神色,費勁抬起右手撫在他頭頂,輕輕揉著,笑道:“傻小子,我這……不是沒事嗎。” 李羨塵突然別過臉去,半晌才又回過身子,道:“你忍一忍,傷太嚴(yán)重了,須得盡快處理?!?/br> 幫他脫下那滿是血污的衣裳,見他身上被抽得一條一條的血痕,肩頭一個血窟窿直通對穿,李羨塵整個人都暈在一層殺氣中。 他療傷的手法很輕很快,饒是如此,洛銀河依舊疼得渾身大汗,最后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昏過去了。 馬車即便走得在平穩(wěn),行在山道上,時會有搖晃,每每顛簸,洛銀河雖然昏睡,也總是疼得蹙起眉頭。 李羨塵心疼,又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最后只得抱著他,讓他倚在自己胸前,用身子去抵消顛簸。 即便是累的,但看洛銀河眉頭舒展開,心里松快。 這日又是如此,洛銀河喝了藥勉強和李羨塵閑話幾句,就又撐不住精神,說話聲音越來越低緩,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李羨塵低頭看,他膚色本來就白,如今更白的透明,眉毛,睫毛兀自點墨般的黑,劇烈的反差中,透出讓人心疼的好看。 正看得出神,忽然他懷里的人眼睫微微扇兩下,眼角竟然有一滴淚水滑下來。李羨塵一下就慌了,不知他怎么了,正想去看他傷口,忽然聽他低聲道:“沒你這樣的父親……” 做夢嗎? 洛銀河幼年的經(jīng)歷李羨塵是不知道的,但看這般,卻不像是什么愉快的回憶。伸手捂上他微涼的臉頰,抹去那滴淚水,用最柔緩的聲音道:“是夢……有我在。” 懷里的人好像真的聽到了一般,臉頰依偎著他手心的暖,舒展眉頭,睡得沉了。 還朝后,兩位皇子得了褒獎,坊間也有傳言——幸而五皇子前去,才雪中送炭,解了燕州雪患的危機,實乃大顯的福星。 再說洛銀河,他的傷確實太重,本來自他穿進書來便多災(zāi)多難,不是裝病就是真?zhèn)?,索性保持住這個病歪歪的人設(shè),所以但凡有一點傷病的苗頭,他就裝著病弱些日子,即便身子好好的,也得在眾臣面前上演一番通神傷身的戲碼。 這回,絲毫不用裝了,回到都城,便養(yǎng)在將軍府,別提面圣復(fù)命了,坐都坐不起來。 傷重的日子里,洛銀河總會似夢似真的回到現(xiàn)實里,有時是小時候,但大部分時候是當(dāng)下的光景。光是發(fā)燒,燒了三四天,直到十多天過去,才能勉力自己起身,可腿一沾地,又一下子站不住,李羨塵說是因為那軟筋散的效力還在,他一直躺著,散的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