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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之前律師找到她,遺囑上面的落款日期是那么醒目。 沈勵既然查到沈銘的身份存疑,若不是身體漸差,心無余力,又怎能容忍這么大一只螞蚱瞎蹦跶。 “依據DNA檢測結果,樣本為生物學叔侄親緣關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 沈清川西裝外套的口袋里裝著兩份親緣鑒定報告,一份墨香淡淡,是阿三帶回來的調查結果,一份紙張泛黃,夾在律師帶過來的遺囑中間。 爺爺出軌隱瞞自己有私生子的事實,卻在幾十年后報應在自己大兒子沈勵身上,江泠都不得不感嘆一句真亂。 沈清川對去世已久的沈老爺子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記得報紙上面對他們夫妻的溢美之詞——伉儷情深,琴瑟和鳴。 “卑劣的基因依舊卑劣。”沈清川眸光變得冷冽,絲毫不在意把自己也罵了進去。 她蹲下身子,將地上被踐踏的花束一一撿起,整理好殘枝斷葉鋪在沈勵手邊。 彎腰擦去水晶棺上的泥巴腳印,沈清川做了一個深呼吸。 許久之后,她平靜無波道:“燒了吧。” 哀樂聲奏響,在空曠的室內蕩起回聲。 沈清川眼睜睜看著沈勵被推進火化爐,熊熊的火光被一扇小小的鐵門隔開,縫隙里泄出來的微光映照在臉龐。 咫尺之遙,是生與死的距離,火星飛濺,世間再查無此人。 沈遠盯著地上的影子發(fā)呆。 “小叔叔?!苯辛怂麕茁暥紱]反應,沈清川蹙了蹙眉。 肩膀上落下力道,沈遠才緩緩抬眸,遲鈍道:“怎么、怎么了?” 沈清川瞥見他眼角一閃而過的淚意,心下一軟,問:“墓地選好了嗎?” “選好了?!鄙蜻h轉過身用袖口捂了捂臉,爾后恢復平靜,“在城南,挨著夫人的?!?/br> 沈清川捏了捏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脆響,“城北吧?!?/br> 說完,沈遠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板著臉倉皇離開,再未向后看一眼。 現在已經接近下午四點,陽光變得溫和,流動的微風輕拂在她臉上,卷起幾綹發(fā)絲。 沈清川眺望遠方,目光沉沉。 對不起,我無法替母親選擇原諒。 “jiejie。”江泠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我們回家吧。” 沈清川笑了笑,似乎是被風迷了眼睛,眼眶濕潤,她啞聲重復道:“好,我們回家?!?/br> —— 新的一月按部就班。 只是阿三并沒有停歇,他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疤,暗中守在青山別墅周圍的保鏢不減反增。 阿三推開書房門,“小姐,節(jié)哀?!?/br> 他向來對沈勵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嗤之以鼻,所以對他的死毫無感覺,心底甚至有一絲暢快。 沈清川從文件中抬眼,抬了抬下巴,“三叔,喝口水。” 集團的爛攤子可不算少,沈清川新官上任雷厲風行,不僅分批支付了欠款,還優(yōu)化了企業(yè)的內部結構,辭退了不少蛀蟲,不過有些老頑固依舊生命力頑強。 她眼圈下面泛著青黑,整個人的氣質內斂沉穩(wěn)了不少。 “誒好?!卑⑷亮瞬令~頭的薄汗,用鴨舌帽壓了壓鬢角。 他咕咚咕咚喝完水,感覺渾身的暑氣都散去不少。 阿三揮了揮袖子,帶起一股涼風,“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清川在文件最下方的空白處落下簽名,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小木盒推到阿三面前,“這個?!?/br> 阿三疑惑地掀起蓋子,里面并列放著兩張卷起的紙巾,“這是?” “沈銘和...”沈清川怔愣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和沈勵的頭發(fā),一個月內我要看到沈宅所有人的親緣鑒定報告?!?/br> “小姐的意思是...”阿三握了握拳。 沈清川頷首,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揚,“是,我懷疑我那位素未謀面的親叔叔并沒有如沈銘所言病入膏肓,他應該還潛伏在沈宅里?!?/br> “我這就去!”阿三語氣激動,迫不及待地就要去執(zhí)行任務。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小姐每次都拿“時機未到”的理由搪塞自己。 “注意安全?!鄙蚯宕ǘ诘馈?/br> 我在明敵在暗,且敵方手段殘忍,連親兒子都能選擇放棄。 —— 某天深夜,沈家的書房里燈光綽綽,灑掃的阿姨幾乎是繞道而走。 “她在查?!焙谝卤gS冷聲道,他站在下位,薄薄的衣裳包裹著堅實肌rou,卻也能給人一種爆炸的視覺沖擊。 上首的人淡淡的“嗯”了聲,專心致志地讀書,“讓她們查吧,小孩子過家家而已。” “那這份報告?”保鏢猶疑道。 吊燈晃了一下,坐著的人摘下眼鏡,慢悠悠地站起身,斜眉入鬢,銀絲分明,平日里低垂的眉眼冷硬起來竟有幾分陰鷙。 沈清川一直想找的真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沈遠朝著鏡片呵氣,“我的好侄女既然想知道,那就如她所愿好了?!?/br> “那我這就把報告塞回去?!北gS聽完轉身欲走。 “等等。”沈遠叫住他,從桌子上拿了一份新的,“用這個。” “撕拉”一聲,真正的報告被撕碎扔進垃圾桶里,最后一頁隱約能看見一個99.9999%的數字。 墻壁上的書法作品被棄之敝履地扔在地上,沈遠繞著房間走了幾圈,足尖在落款上狠狠地碾了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