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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就真的只是洗手間,沒有內(nèi)外分開,也沒有明亮的光線。 但好歹有大鏡子,進出的人也不算多,是許月亮能夠找到的,最合適的地方。 進電視臺的時候,負責和她聯(lián)系的編導人沒過來,只是讓門衛(wèi)放了行。發(fā)過去的消息很久之后也才會收到回復,許月亮知道,他這會肯定是很忙的。 于是進來之后,再沒麻煩編導,自己找到了彩排后臺。 那里有很多舞蹈演員聚集著,也有工作人員在按照時間表讓大家進行準備。 許月亮便覺得,自己待在這里,應該是可以的。 她等了挺久,但這時間并不讓她覺得痛苦。 四下里都是新的東西,她沒見過的,她沒經(jīng)歷過的,她隱隱有些向往的。 她看了又看,靜靜地在角落里觀察,直到帶她的編導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他有些著急地在那邊喊:“你在哪兒呢!怎么還沒過來!” 許月亮又看了遍兩人的聊天記錄,她在進臺的時候就有問編導自己應該去哪里,但編導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許月亮有些慌張地報了自己的方位,編導吼她:“你跑那兒去干嘛,你沒看人家都是做好妝造的嗎?你現(xiàn)在趕緊給我過來!” 許月亮手里提著大袋子,電話沒掛就趕緊往編導指示的地方跑。 但這棟樓實在太大了,樓道曲里拐彎,她問了好幾次工作人員,還是跑錯了方向。 等她找到地方的時候,寫著“演員化妝間”的房子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大家都非常地忙碌,數(shù)不清的舞者來回穿梭,化妝師并不多,每個人手上的刷子來回翻飛,后面站著好些等位的人。 許月亮不知道該去哪里排著。 有穿著馬甲的工作人員喊她:“你是哪里的?” 許月亮趕緊報了自己的姓名,那人翻著手里的表格,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眉頭皺著,眼里神色莫名。 “許月亮?”男人從上到下地瞄了她一遍,“是那個女主播?” 他的聲音不低,“女主播”三個字一出來,屋子里很多人都望了過來。 許月亮知道,這人就是帶她的編導,于是應聲道:“是……” 男人道:“你怎么這么慢,我這里都排完隊了?!?/br> 許月亮趕緊解釋,道歉,然后頻頻地鞠躬,希望編導能原諒她的失誤,將她安排進去。 編導看了她好一會兒,手抬了抬:“那你就先排這里吧?!?/br> 許月亮望過去,編導指的位置非常地不明確,她捏了捏手指,問道:“是哪位化妝老師呢?” 編導抽了一根煙叼進嘴里,沒點燃,就這么咬著,回她道:“哪里有空你去哪里,這么多人,還能給你安排個專屬化妝師不成?” 許月亮咬了咬唇,沒說話。 編導嘴里的煙上上下下地晃:“你快點啊,還有半個小時,三排趕不上,就不用上臺了?!?/br> 許月亮嚇了一跳,趕緊道:“好?!?/br> 編導又瞄了她一眼,低頭翻了翻手里的表格,出門去了。 許月亮捏著手里的袋子,再不敢安靜地等待。 她努力梭巡著,想要找到能排上的化妝師,但每個人都很忙,每個人都在熟練又忙碌地同別人交流,進行著自己的工作。只有她,站在這里,手足無措。 有細小的討論聲鉆進了她的耳朵里,夾雜著一點笑聲,并沒有避著當事人。 “是哪個女主播?。课覀儾皇嵌伺_里的一哥一姐嗎?” “不是那個主播,是那個……主播,網(wǎng)紅,搞直播的?!?/br> “啊,臺里的晚會網(wǎng)紅都能上了???” “可不,我聽說是國慶的時候跳了個舞火了,今年不是要注重網(wǎng)絡發(fā)展,跟上時尚潮流嘛。” “她很火嗎?看起來也不像啊?!?/br> “是啊,沒有助理就算了,居然跟我們擠一個化裝間?!?/br> “得了吧,看李哥那意思,擠不擠得上還不一定呢……” “也真是,請人家過來不把人當人看,就這么晾著?!?/br> “你怎么知道是請的?要真是請的,李哥敢這樣?指不定哪個金主爸爸塞進來的呢,這年頭,有錢的山雞也能變鳳凰。” “也不像有錢的樣子啊……” “那就是什么都沒有唄,所以連彩排都上不了。” 連彩排都上不了。 許月亮的手指將包帶攥得死緊,眼睛眨了一下,淚水就不受控制地蓄滿了眼眶。 她不能連彩排都上不了。 這個機會是有天大的運氣才得來的,就像別人說的那樣,網(wǎng)紅進到B市的臺里,那是山雞變鳳凰。 哪怕什么其他的都沒留下,只是參演了這臺舞會,那也會在履歷上鍍一層金。 許月亮需要這層金,她想要轉(zhuǎn)型,想要以后能有正式的演出工作。 她也的確是臺里導演請來的,可能導演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但一定是正當?shù)耐緩健?/br> 許月亮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她低了頭,努力地深呼吸,將眼淚憋了回去。 她抬腳向化妝師走去,不顧那么多人看著她,小聲地詢問每一位化妝師:“老師,您有空嗎?我馬上要上臺了,只有半個小時,我可以排在你這里嗎?” 但每個人的回答都是沒空。 他們說:“你自己看”“要排隊的好吧,那么多人”“你急別人不急嗎?這里哪個不是要上臺的?”“著急就不要遲到!”“往旁邊站,擋著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