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發(fā)麻，懷里的東西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林綺眠低頭去看，眼睛酸澀。

    掉在地上的，有她的兩部手機，有她的糖紙罐罐，有許月亮送給她的那些不知道到底誰寫的信，還有一包已經(jīng)破了真空包裝的薯片。

    林綺眠拿起薯片，半包薯片渣掉進了她的歡迎回家地毯里。

    林綺眠：“……”

    她怎么就睡在了自家玄關(guān)處。

    她怎么就長途跋涉地抱回了她那想起來就讓她難過的百寶箱。

    她怎么就……

    林綺眠楞在那里。

    她抓過手機，不用去查自己發(fā)過的彈幕記錄，當(dāng)頭的消息欄里就是許月亮發(fā)過來的微信。

    【11，你是不是認識林醫(yī)生？】

    11，你是不是認識林醫(yī)生……

    她怎么就受了點打擊，喝了點酒，就把所有的理智和算計全拋了，任由那些并不重要的情緒包裹了她，推著她干出了這么蠢的事情。

    林綺眠掙扎著站起身，忽略了酸痛的身體，大跨步地進了浴室。

    一捧涼水澆到臉上，終于清醒了很多。

    她洗了臉，但并沒有回復(fù)許月亮的消息。

    許月亮問的是“你是不是認識林醫(yī)生”，而不是“你是不是林醫(yī)生”，那說明事情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余地有多少，要看自己昨天晚上犯了多少蠢，透露了多少消息。

    林綺眠抓著手機，坐到了沙發(fā)上，開始查昨晚的事情。

    叫黃小藝來送她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喝得腦袋迷糊了。

    一個慣常不喝酒的人，一旦稍微喝了幾兩，便頭腦發(fā)熱，理智消失，做出些自己都想象不出的事情。

    路上的那個傻逼樣，林綺眠看了眼行車記錄儀，不忍直視，趕緊給視頻加了密。

    回家之后，好像就只待在玄關(guān)那里，橙子的瀏覽記錄，也只進了許月亮的直播間。

    彈幕記錄，她深吸了口氣打開，看到了兩條。

    【叫林綺眠?！?/br>
    【什么時候可以？】

    并且已經(jīng)都被管理員刪除了。

    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前后語境她想起個大概，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發(fā)完這兩條要命的消息，她便睡了過去，還做了個簡直稱得上甜美的夢。

    許月亮什么反應(yīng)，她完全沒印象。

    昨晚的直播錄屏還沒有放出，不管是給她發(fā)了消息的主播本人，還是昨晚直播間的觀眾，大概都正睡得香。

    還可搶救。

    徹底暴露的不過是林醫(yī)生的名字，那個給許月亮拔牙的，戴著口罩的林醫(yī)生。

    她叫林綺眠，對于許月亮來說，大概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過是撕破了那層“對面不相識”的窗戶紙，要是許月亮還記得她，也就是個沒什么交集的老校友而已。

    而網(wǎng)上的11，那個瘋狂給許月亮砸著禮物，仿佛一個精神不能自制的癡漢11，只要林綺眠嘴硬，只要許月亮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也就不過是認識林醫(yī)生而已。

    林綺眠給自己找到了退路，安穩(wěn)了許多。

    但她還是沒有回復(fù)許月亮的消息。

    她抓著手機，靜靜地待著，直到天光越來越亮，整個城市都喧鬧起來。

    林綺眠感覺到了餓。

    實實在在的饑餓，從她的五臟六腑蔓延上來，傳遞到了全身。

    她想起了許月亮送給她的那些零食，高中時送的，都是最便宜最常見的，卻也是最符合小孩子的口味的。

    要甜便甜到極致，要辣便辣得眼睛流淚。

    等到了許月亮長大了，送給她的零食便變成了最新奇的，貴的，口味獨特卻又溫和的，誰吃了都不容易出差錯。

    兩種她都喜歡，但她現(xiàn)在好想吃小時候的那一種。

    林綺眠起身，抓起包下了樓。

    她先去了小區(qū)內(nèi)的超市，并沒有找到那些零食。

    出了小區(qū)打車去了最近的商場，商場大多數(shù)店都關(guān)著門，一無所獲。

    從商場出來，看到路邊mama帶著穿校服的小孩，才猛然頓悟，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

    林綺眠找了所老小學(xué)，在早高峰開始之前到達，鉆進了最有年頭的小賣部。

    她終于找到了那些東西，跨過漫長的時間，吃的喝的，紅的綠的，靜靜地躺著，就像是已經(jīng)等了她許久。

    林綺眠抱了一大堆，來到老板面前的時候，老板笑瞇瞇地問：“以前是這里的學(xué)生吧？來追憶童年？”

    林綺眠含混應(yīng)道：“嗯?！?/br>
    老板哈哈地笑，給她算著賬：“我進這些的時候我老婆還不讓，說過時了?？?，我就說吧，經(jīng)典就是經(jīng)典，小時候吃的東西就是香。”

    他把東西一一塞進袋子里，朝林綺眠眨了眨眼：“其實是小時候的時光好，陪著我們在那些時間里的人也好。”

    林綺眠接過袋子，道：“謝謝。”

    她提著袋子出門，沒急著上車，拿了包辣條出來，撕開了口子，沿著馬路牙子，邊走邊吃。

    學(xué)生們朝學(xué)校紛涌而去，晨光燦爛得仿佛朝陽新生。

    林綺眠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在母親去世之前，她的性子雖然算不上活潑，但也絕對不會被人說成高冷。

    那個時候，她也有人關(guān)心，有人愛，她也覺得這個世界，是明亮的，燦爛的，充滿希望的。

    如今，她嚼著嘴里熟悉的味道，她想起許月亮笑起來的臉，她幻想自己或許真的有一線希望，可以牽起許月亮的手，和她一塊看雪，將唇印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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