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眠走過去，拉開了椅子：“坐吧，再不吃菜都涼了?！?/br>
    林海森看著葷菜上結(jié)得一層油：“已經(jīng)涼了?！?/br>
    林綺眠：“啊，這個在爸眼里算已經(jīng)涼了嗎？我覺得還好誒，外面的東西嘛，比不上自己家里新炒的熱乎的。我有時候半夜餓了起來，涼了的菜就饅頭吃，挺好吃……”

    林海森這頓飯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林綺眠平時沒這么多話，或者說，平時壓根不會跟他說話。

    打電話三次里面能接一次就算好的，能答應(yīng)一塊吃飯，更是奇跡。

    所以她突然提出要回到老宅吃，林海森覺得，只要不出現(xiàn)什么大問題，在哪兒吃都行。

    現(xiàn)在，大問題是沒有，但林綺眠一直在膈應(yīng)人。

    說的話，沒有一句讓人聽著舒服的，每一句都在指責(zé)林海森，他對不起她，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該有的責(zé)任。

    林海森年齡大了，聽不得這些話。

    他指了指外面：“小麗，你先帶萱萱出去，我有話和綺眠說?！?/br>
    趙麗趕緊拉著林梓萱出了餐廳，寬闊又繁復(fù)的空間里，只剩下了林綺眠和林海森兩人。

    林綺眠還是坐下了身，在她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林海森沉著聲音問她：“你想干什么？你要是不樂意吃這頓飯，電話里就跟我說清楚……”

    林綺眠倒了杯酒，對著母親的方向敬了敬：“由我樂意不樂意嗎？這不又是一家團圓，又是meimei給你買了禮物。”

    林海森的指節(jié)敲在桌子上：“我說錯了嗎，誰不是真心真意地想要跟你拉近關(guān)系，想要補償你……”

    “爸?！绷志_眠喝了那杯酒，覺得挺沒意思的，“那我也就跟您直說了吧，有些事情你干了就干了，該受的罪我也受了，本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又賠了我那么多錢……”

    “是可以一筆勾銷的?！绷志_眠道，“如果你不想從我這里掏點什么的話?！?/br>
    “小時候想不明白，長大了這些事情多清楚。你沒有在我媽活著的時候出軌，也沒有在我媽死了以后就扔了我，不過是新歡舊愛換得快了一點，不帶我去你新家，不也是因為我性格爛，去了一家不得安寧。

    “人選了這個就沒那個，你選了新家和睦，現(xiàn)在新家這不挺和睦的。

    “至于十幾年前就扔了的東西，咱也沒必要再想著要回去了吧？

    “哪能讓你什么都占了啊，我這也沒有你要的東西?！?/br>
    林綺眠攤了攤手，給他展示這偌大的餐桌，涼掉的飯菜，只剩下照片的母親，和冷冰冰的屋子：“我媽死了我就這樣過了三年，啊……具體來說十三年，你真指望我跟你家小公主一樣，單純可愛，甜美活潑，做爸爸的貼心小棉襖呢?！?/br>
    林綺眠又扒拉了下自己的臉皮：“你再看看這張臉，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是連個表情都沒有？更別說紅個眼睛，掉個眼淚了……”

    她笑了笑：“這號是徹底練廢了，您有那些心思，不如趁著趙阿姨年輕，再生一個?！?/br>
    林綺眠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朝林海森敬了敬：“我祝您早生貴子，盡享天倫之樂。以后別來煩我了。”

    林海森僵在了那兒。

    林綺眠提著酒瓶，把mama的照片抱進懷里，轉(zhuǎn)身上樓：“慢走不送?！?/br>
    黃小藝晚飯吃了很長時間，她這次回來得匆忙，mama沒有提前準備，所以她到家以后，基本是她邊吃，mama邊做。

    吃完這個想那個，那個剛進了嘴里，又有了新的進了鍋。

    直到吃得她肚子滾圓，都走不動道了，mama才勸了兩句，讓她停了下來。

    “又不是沒吃過，哪里有這么香?！眒ama笑瞇瞇地道。

    “就香，你做得最香，哪里的東西都沒你做得香?！秉S小藝癱在沙發(fā)上，刷了刷手機，“所以我肚子上這么多贅rou呢，你看人家綺眠那身材，穿什么都好看?！?/br>
    mama道：“怪我身上了，綺眠沒mama呀，人家照樣吃mama的飯長大……”

    黃小藝頓了頓，說起來的時候有些難過：“媽，綺眠真的沒mama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mama就去世了?！?/br>
    黃mama愣住，好一會兒才道：“那該讓她來咱家吃飯的?！?/br>
    “她的性格，叫不來的?！秉S小藝放下手機，想起以前高中時林綺眠的樣子，“現(xiàn)在還好點，我一個月能拉她出來一塊吃頓飯。之前上學(xué)的時候，我連話都不敢跟她說。你敢信，我兩分了同桌，一學(xué)期，我就跟她說了兩次話……”

    “她那個時候冷著一張臉，那真的是……嘴角永遠都定得平平的，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要干什么事，就給你個眼神，讓你自己體會。

    “我笨嘛，有時候體會得到，有時候體會不到，就很怕她?？偢杏X做錯了什么事，就會被她拉到學(xué)校后cao場，給咔嚓了。

    “真不是我膽小，全班都怕她，大家見了她都繞道走。她又長那么漂亮，學(xué)習(xí)成績又特別好，傳說她家里特別有錢，住的都是大別墅。所以感覺就跟另一個世界的人似的……”

    黃小藝眨巴了下眼：“后來還是發(fā)生了點事情，她有事求我了，我們兩關(guān)系才親近了一點?！?/br>
    黃mama問：“什么事情能求到你??？”

    “那我還是有點用的，嘿嘿嘿?！秉S小藝道，“有人隔兩天就趁著我們早cao啊，體育課啊，這些沒在教室的時間，給綺眠抽屜里塞東西。綺眠就讓我?guī)兔Π堰@個人查出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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