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亮呼吸驟停，林綺眠道：“擦一下?！?/br>
    許月亮拿起紙巾，一通亂抹。

    臉上到底是干凈了，眼睛也清楚了，林綺眠再轉過來的時候，兩人對上了視線。

    在無影手術燈下，林綺眠清晰地看到許月亮的瞳孔，微微放大。

    一個顯而易見的驚訝的表情。

    有人腳步聲闖進，彭小帥掀了簾子：“林老師，東西都拿來了……”

    林綺眠太陽xue微微一跳，接過了他手里的東西，彭小帥走到了一旁，一邊洗手一邊道：“你不用怕，打了麻藥，什么都感覺不到……”

    林綺眠突然道：“你去忙吧。”

    彭小帥愣住，林綺眠拿過醫(yī)用鋪巾，俯身下去，對許月亮道：“脖子抬一點?！?/br>
    許月亮愣愣看著她，乖乖照做，林綺眠手指穿過她的頭發(fā)，幫她系好了鋪巾。

    靠近的那一瞬，有清甜的香氣。

    直起身的時候，才覺得愈發(fā)明顯。

    彭小帥還愣著，林綺眠面無表情地下達命令：“把蓁蓁叫過來?！?/br>
    說好的事情現(xiàn)場反水，彭小帥十分不理解，卻也毫無辦法。

    他氣沖沖地出了診療室，小小的一方藍色空間里，又只剩下了林綺眠和許月亮兩人。

    這話本來就該她說，林綺眠戴上了醫(yī)用手套和面罩，微微彎了彎唇角，語氣像春風一般和煦：“不要怕，我不會讓你疼的。”

    第6章 6

    蓁蓁工作的時候很安靜，這是當初林綺眠選她做自己助理的原因。

    安靜又默契地給她遞東西打燈，仿佛一個工具人。

    在工具人的凝視下，林綺眠毫無心理負擔地配好了麻藥，轉頭對許月亮道：“張開嘴?！?/br>
    許月亮：“啊——”

    嘴張了，但沒完全張大，像個給醫(yī)生檢查喉嚨的小孩子一樣，又怕又不敢違抗命令。

    林綺眠舉著針管，一時語塞：“……不用出聲?！?/br>
    許月亮趕緊閉緊了嘴巴。

    林綺眠：“……嘴要張開?！?/br>
    許月亮又趕緊張開了嘴，眼神晃晃悠悠落在她手里的針尖上，眼淚又快涌了上來。

    這讓林綺眠有一種錯覺，自己不是醫(yī)生，是個殘酷的殺手。

    她盯著許月亮看了幾秒，許月亮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保持著O型的嘴巴微微顫抖。

    林綺眠抽了兩張紙遞給蓁蓁：“幫她擦眼淚?！?/br>
    這話一出，也不知道哪里觸到了許月亮的神經，她本來還汪在眼睛里淚水唰地一下又掉了出來。

    掉出來了也不敢抬手去擦，嘴巴動了又動，林綺眠突然就對接上了她的腦回路：“現(xiàn)在可以說話?！?/br>
    許月亮趕緊使用自己的嘴巴：“美女jiejie醫(yī)生，你要給我打針了嗎？”

    這稱謂讓林綺眠心里輕輕一跳，她仔細觀察許月亮的神情，許月亮單純，無辜，小心翼翼，淚水漣漣。

    沒有一絲造假的嫌疑。

    看來是真沒認出她。

    林綺眠眨眼，在心底長長呼出一口氣，應了一聲：“嗯?！?/br>
    許月亮：“是麻藥嗎？”

    林綺眠：“對。”

    許月亮：“打在哪里呀？”

    林綺眠：“……牙齦?！?/br>
    許月亮眼睛撲閃撲閃，蓁蓁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她的眼淚，來了個回旋擦。

    許月亮捏著拳頭：“那，美女jiejie醫(yī)生，你輕點啊，我害怕……”

    “嗯?！绷志_眠俯身，再次命令，“嘴張大。”

    許月亮躺平腦袋，張開了嘴。

    櫻桃小口一點點，林綺眠抬手按在了她的臉頰上：“要扎這塊，再大點?！?/br>
    許月亮雖然已經害怕到了頂峰，卻還是乖乖地配合。

    林綺眠擴開她的唇角，下針，推入，小聲地跟她聊天：“是害怕了就忍不住說話嗎？”

    換個角度再下針：“為了討好醫(yī)生，什么稱呼都喊得出來？”

    許月亮眨巴眼睛，林綺眠：“嘴巴不能動，用腦電波回答，接收得到?！?/br>
    許月亮眼珠子骨碌碌轉，林綺眠：“嗯，聽到了，你回答是的?！?/br>
    許月亮：“……”

    林綺眠收了針，問她：“疼嗎？”

    許月亮睜著大眼睛看她，林綺眠笑了笑：“對，不疼?！?/br>
    她回身整理東西：“我說了不疼就不疼。

    “今天在這間房子里，最疼的部分已經過去了，現(xiàn)在我們等麻藥勁上來，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如果你覺得告訴你手術步驟，更有利于你緩解緊張的話，我可以邊做邊給你講解?！?/br>
    許月亮瘋狂點頭。

    大概是怕她沒看到，又抬手拉了拉她衣袖，讓她回了頭。

    林綺眠轉頭看她，許月亮再一次點頭，眼神異常地堅定，眼淚都沒有了。

    其實現(xiàn)在可以說話，只要不是在她cao作的時候，怎么說話都可以。

    但許月亮變成啞巴的樣子實在是有趣，比她叫自己美女jiejie醫(yī)生有趣多了。

    林綺眠虛空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虛空地指了指許月亮的腦袋，哄小孩的語氣：“哇哦，這答案真是讓人驚訝。”

    她挑了手術刀出來，在許月亮眼前晃了晃：“第一步是切開你包裹著智齒的牙齦，怕不怕？”

    許月亮點頭，但隨即便張開了嘴巴。

    直挺挺的，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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