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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說當日八公主去國公府門前鬧了一整日,沒討要到一兵一卒后,領(lǐng)著府內(nèi)的十幾個侍衛(wèi)沖到了御書房。天子震怒,大義滅親,直接將八公主下了天牢。 “但陛下終究仁慈,不會拿八公主如何的?!辈虒た壑_丫子,坐在飛榭亭的圍欄邊,望著底下的花圃。 忙活了許久,終于得到休假的陳孤月喝了口烏參湯兌酒,撫著長須仍是一副仙人氣派,道:“陛下一早便知八公主是給小人利用,自然不會痛下殺手?!?/br> “你又知道了?”老蔡頭兒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寶貝徒弟,“聽陳老鬼說,那日你也去了金吾衛(wèi)營地,去作甚?” 宋明月與沈妉心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兩位精明老者頓時心下明了,老蔡頭兒更是擺出了一副聽你胡扯的臉色,就等著沈妉心開口。孰料,沈妉心沉默了半晌,明知故問:“二老其實心里明白,那貴……不,府苓氏只是個替罪羔羊吧?” 陳孤月不動聲色,又喝了口湯兌酒,蔡尋微微瞇眼,笑道:“難道真要鬧的宮里雞飛狗跳,這天下才算太平?” 沈妉心自認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心術(shù)不正的小人。陳孤月與蔡尋作為趙宗謙的左旁右臂,為天子分憂解難也屬常理??梢虼硕魉罒o辜之人,沈妉心覺著良心難安。 知子莫若父的蔡尋不等沈妉心開口,半欣慰半寬慰道:“徒兒啊,你且記著,宮中之人,凡有權(quán)位者都不清白?!?/br> 提及清白二子,那抹嬌紅的身影一晃而逝,沈妉心更加心境難平,她不由得道:“常有人道老天不公,可徒兒老家有句老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青天明鏡下無冤魂,終有一日血債自當血還!” 言罷,沈妉心起身離去。 宋明月朝二老看去,見二老皆默然點頭,便也起身追去。別瞧沈妉心身子骨瘦弱,走路卻帶風,宋明月邁著小步在后頭追了半晌,好不容易在三十六廂房前的小花園追上了她。 可不等她開口,沈妉心轉(zhuǎn)身就問:“那日托你查的事如何了?” “姓趙的已結(jié)案,你仍要繼續(xù)查?”宋明月黛眉淺皺。 沈妉心面色冰冷,“他們可以不顧旁人性命,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之人枉死!” “宮中枉死之人何其多,難道每一個你都要替他們申冤雪恥!?”宋明月只覺沈妉心在無理取鬧,以往也不是沒有,嗓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她不一樣!”沈妉心怒吼道。 宋明月微微一愣,沈妉心上前一步湊近她,一雙寒光肆意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宛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你不是想復仇嗎?你不是想要姓趙的國破家亡嗎?只要接著往下查,就定能揪出幕后主使,到時姓趙的即便想保住他的兒子都難,你就不想親眼看看他是如何親手置自己的骨rou于死地嗎?” 眼前的沈妉心判若兩人,曾幾何時仿佛見過,宋明月內(nèi)心震懾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她仍喜歡那個待誰都溫良恭儉讓的沈妉心,那個總是在她使臉色時慌亂道歉的沈妉心,還有那個想方設(shè)法討她歡心的沈妉心,而眼前這個圖謀算計面目猙獰的沈妉心,令她心生膽寒。 但宋明月畢竟是宋明月,不是嬌生慣養(yǎng)在深閨大院里的天真小姐。她極快鎮(zhèn)定下來,盯著沈妉心的眸子不躲閃不逃避,冷聲道:“你口中的她是何人?先生雖是八公主門下客卿,可尚不至于對主子的生母有如此大的同情之意,何況八公主在擅闖御書房前似乎并未與先生知會,那先生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是說,先生另有圖謀?” 刺客的身份除卻趙冶無人可知,沈妉心猶豫不決,這屬于私仇,就如宋明月想要復仇亦屬于她的私仇,故而先前她總是不愿將沈妉心卷入。眼下沈妉心才真正體會到了宋明月的良苦用心,可她仍是義無反顧。 沈妉心一掃先前的兇狠,變得婉轉(zhuǎn)溫吞,支支吾吾的就是不開口。宋明月心頭一喜,仿佛吃了顆定心丸,沈妉心在旁人眼中的狡詐精明,在她宋明月這里可不頂用。這神色,一瞧就知戳中了沈妉心的軟肋。于是她肆無忌憚的道:“先生若是有苦難言,明月也不過問,只是這案子既已成定局,那先生就莫要多想了。” 言罷,宋明月竟當真欲走。 “誒!別啊,咱們有話好好說!” 這一招,從來屢試不爽。宋明月心中暗自發(fā)笑,卻又欲擒故縱道:“先生可還有話要講?” 沈妉心躊躇良久,長嘆一聲,尋了個大石頭坐下,唉聲嘆氣:“說與你聽也行,只不過此事是我的私怨,本不應(yīng)拉你下水。” 宋明月好看的黛眉一挑,“先生還有私怨?當真稀奇,不妨說來聽聽?!?/br> 沈妉心抬頭看著她,苦澀一笑:“你可知為何大理寺將八百里窯翻了個底朝天仍查不出那香囊的由來?若不是府苓氏自戕,恐怕八百里窯許多樓子都將不復存在?!?/br> 宋明月?lián)u頭。 沈妉心眼下也無打趣的心思,繼而道:“因為那香囊無根無據(jù),怕只是一人興起而做,人死了,自然就找不到源頭。” 宋明月沉吟片刻,微微瞇起秋水剪眸,“你知道那香囊是何人的?” 沈妉心點頭。 宋明月繼續(xù)追問:“你是想給那香囊的主人報仇?” 沈妉心再次點頭。 “為何?”宋明月始終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