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月光 第109節(jié)
“找著沒啊收音機(jī)?” 秦見月急忙應(yīng)了一聲, 支支吾吾:“找、找到了?!?/br> 似乎是察覺到她聲音微妙的不對, 本來只是探身往里面看的秦漪推門進(jìn)來,借著燈光看向秦見月濕漉漉的眼, 又瞧一眼她手上的收音機(jī):“聽什么呢這是?!?/br> “沒,”秦見月揉揉眼, 說, “就是一首情歌,太感人了?!?/br> “真是感情豐富, 聽歌還聽哭呢?!鼻劁羰掷镞€抓著她的獎狀, 把手機(jī)遞過去給秦見月,“來, 給我拍兩張。” 秦見月忍不住嘲笑一句:“又不是你得獎,用得著這么顯擺嘛?!?/br> “你得我得不是一個意思?跟你媽還分你我。小氣吧啦的, 快拍!” 秦見月無奈笑著,把相機(jī)打開,對著笑出八顆牙的秦漪, 給她連續(xù)照了幾張:“你看一下?!?/br> 秦漪把照片拿過去看, 看得喜上眉梢, 嘴巴就沒合攏過:“真不錯, 就是這字能不能看清?”她嘀咕著, 一邊開始刷刷整理圖片。 朋友圈很快就被mama各種姿勢的炫耀占據(jù)了。 秦見月哭笑不得:“媽, 你發(fā)這么多會被人拉黑的?!?/br> 秦漪不以為意道:“拉黑就拉黑, 我就生怕有人看不見呢?!?/br> 秦見月看著秦漪低頭玩手機(jī)的側(cè)影, 溫和地笑著, 又看到母親鬢角奪目的白發(fā),她動手撥了一下周圍的黑發(fā),將那根頭發(fā)蓋住。 手里還在握著那個已經(jīng)停機(jī)的收音機(jī)。 秦見月就這么呆呆地站了一會兒,而后長舒一口氣,把東西放下,去洗漱。 洗完澡出來,回到臥室里,看到有兩通未接來電。 都是程榆禮打來的,中間只間隔了一分鐘。 秦見月回?fù)艿闹笌缀醵家聪氯?,但她一猶豫,還是打住了這個念頭。 她躺在床上靜靜看著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水,看著滂沱的雨從窗戶上稀里嘩啦地淌下,把整片玻璃弄得霧氣蒙蒙。 溫柔的歌聲猶在耳畔,秦見月就這么愣愣地看著雨,回憶著那道似遠(yuǎn)又近的清澈聲音。 沒有太多的心事,卻也失了眠。心里空空落落。 - 同一場雨里,程榆禮的車停在見月家的閣樓下面,他看向的車窗玻璃也泥濘得很,只隱隱覺察出她臥室的燈影在晃動。 電臺的歌聲結(jié)束,司機(jī)座上的阿賓將電源切斷:“程總,這是您唱的嗎?” 程榆禮把手機(jī)打開,漫不經(jīng)心問了句:“好不好聽?” 阿賓說:“我只能說,您不出道真是屈才了。” 程榆禮沒什么笑意地勾了一下唇角,他點(diǎn)開通訊錄,撥電話給見月。 很快,詭異而漫長的盲音讓車內(nèi)氛圍顯得壓抑起來。 嘟嘟嘟了幾十秒后,機(jī)械女聲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阿賓摸了下鼻子,緩解尷尬說:“要不再聽一首歌吧?” 程榆禮拒絕:“不用?!?/br> 他預(yù)備再打一遍,但撥號前手心微微汗?jié)瘛3逃芏Y從兜里摸出煙盒,聲音微啞說:“抽根煙。” 阿賓:“好的,沒問題。” 他順便打開了一點(diǎn)窗,讓里面凝聚的煙氣散出去。半根煙的時間用來躊躇。 而后打出去第二通電話,撥到底,仍然無人接聽。 程榆禮看著自動退出通話界面的手機(jī),用手指散漫無序地摩挲著屏幕。 最終,他開口道:“先回去吧?!?/br> “好嘞?!?/br> - 這場雨持續(xù)了半個月有余,期間秦見月一直在忙于工作。她之前參與的那個原創(chuàng)戲曲劇本的獎項(xiàng)也傳來了好消息,獲了一等獎的獎勵。好事成雙。 拿著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高額獎金,秦見月帶著她媽去狠狠搓了一頓。休閑和登臺之余,她得根據(jù)主辦方的指示對她的原創(chuàng)曲目進(jìn)行一部分修改。年底有機(jī)會去參與一個正式的展演活動。 六月的胡同深處,落了滿地槐花穗子。 秦見月靜靜坐在窗前敲字,忽而聽聞樓下有動靜,是有客來訪,她好奇去看,秦漪在跟對方攀談,遮住了來人的身子。 但秦見月隱隱望見對方精致昂貴的高跟鞋,以及停在家門口的半邊車影。 她忙不迭下了樓。 谷鳶竹來的時候,秦漪正在院里洗蘿卜。她也沒客氣就往里面走,“呀,親家在做飯呢?” 秦漪聽這聲音覺得耳熟,詫異回過頭去,趕忙擦擦手迎過來。客氣寒暄說:“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你怎么過來了?!?/br> “這不是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月月拿了個獎,來祝賀一下?!?/br> 秦漪笑意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哪一出。 “哎?月月不在家?” “在樓上?!?/br> 谷鳶竹哦了聲,又回頭去探:“過來啊阿林?!?/br> 阿林是專程給她開車的司機(jī)。 秦漪也隨之看去,阿林正躬身從車后座取來一個大包裝的東西。外面裹得嚴(yán)實(shí),看不出來是個什么。層層疊疊好幾個盒子。 “什么呀,整這么神秘。” “一會兒月月下來了我給她看看。”谷鳶竹湊近了,小聲跟秦漪說,“絕對是個好東西。” 正這么說著,秦見月已經(jīng)噔噔下了樓。到了嘴邊的稱呼又天人交戰(zhàn)一番咽了回去,她溫淡地喊了聲:“阿姨好?!?/br> 谷鳶竹拍了下手:“巧了巧了,說曹cao曹cao到?!?/br> “來來,”她一邊說著一邊扶著秦漪往里面走,分明是第一次來,卻自來熟地很,“展示一下禮品?!?/br> 秦見月也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男人,手里捧著一摞盒子。統(tǒng)統(tǒng)被擺在大廳的桌子上。 谷鳶竹說:“月月你自己拆吧?!?/br> 秦見月還是有些警惕心的,她說:“我拆了是不是就算我的了?” “當(dāng)然是你的,誰拆都是你的。阿姨給你準(zhǔn)備的心意?!?/br> 她訕訕一笑:“這……不好吧?萬一是很貴重的。” “錢不錢的不重要,相信我,你絕對配得上。”谷鳶竹斬釘截鐵地說。 盒子被秦見月小心翼翼地掀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金色綢面,上面覆蓋著熨帖的紫蟒圖案。秦見月不敢置信地捏著這蟒袍一角,將其整個拎起來看。精致的繡花附著在一片氣派灼眼的金色之上。氣概十足。 另一個盒子里,裝著精致的點(diǎn)翠頭面,中間牽著一顆玉蘭色的珠。頭面之下,是一面赤色霞帔。 她看著戲服上的龍紋:“阿姨,這個太夸張了,我不能受?!?/br> 谷鳶竹不以為意說:“哪兒夸張了,我說了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前兩天不是剛拿了個獎,這就是個開始,等今后升了二級演員一級演員,總有機(jī)會穿。而且這送禮的人說了,你必須得穿?!?/br> 秦見月一怔:“送禮的人?” “你猜是誰?” “程榆禮嗎?”除了他,她想不到還有誰能送她這樣貴重的東西眼都不帶眨的。 谷鳶竹笑著搖頭:“要不你先去試一下吧,我看看效果。” 秦見月拒絕了一下,又抵不過谷鳶竹的熱情,只好進(jìn)去更衣。這身行頭穿在身上不是一般的沉,她拎起袖子,看著袖口的龍圖,極致的繡工讓她久久失神。 是大學(xué)的時候,老師給他們介紹過這樣的戲服,說在古時是富庶人家才穿得起的蟒。 那時跟同學(xué)對著那幾身衣裳欣賞得如癡如醉。 同桌說:“我什么時候才有機(jī)會穿上。” 秦見月擦擦口水,說道:“我看我們還是等下輩子吧……” 沒想到,這件金貴的衣服就這樣輕飄飄的上了她的身。 沒有照鏡子的機(jī)會,秦見月穿著戲袍出來。 谷鳶竹正跟秦漪坐在一起聊著天,見到出來的秦見月大吃一驚,“簡直就是量身定制,太合適了。我得趕緊拍給老爺子看看?!?/br> 秦見月怔住半分鐘有余,確信她說的是:“爺爺?” 谷鳶竹咔咔拍了幾張照,秦漪見著也覺得精美絕倫,跟著一起拍了幾張。 谷鳶竹一邊發(fā)圖一邊說:“嗐,他還叫我甭跟你說,我這嘴可憋不住事,實(shí)話告訴你吧,程乾這陣子不是成天在參加拍賣會,這身衣裳就是他弄回來的。叮囑我叫我送給你。我說您怎么不自己去啊,他就沖了我一句?!?/br> 她說完,放下手機(jī),溫和一笑:“過來,讓媽看看。” 這個“媽”字讓秦見月臉一紅,她聽話地走過去。 谷鳶竹提了提她的霞帔:“有氣質(zhì)的衣服就該有氣質(zhì)的人穿?!?/br> 秦漪在旁邊附和說:“確實(shí)不錯?!?/br> 秦見月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是爺爺……專門為我拍下來的衣服嗎?” “是不是專門我就不知道了,總之他說就是當(dāng)給你的一個鼓勵,說你一定得穿著它上臺唱一次讓他看看?!?/br> 秦漪哎喲一聲,扶額說:“這、這這、我都有點(diǎn)兒消化不過來了。” 谷鳶竹說:“別想得太復(fù)雜,這就是我們這邊的一點(diǎn)小心意,之前見月在我們程家也受過委屈,老爺子估計是心里過意不去。我倒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良心悔過了?!?/br> 她說著,聲音低了些,對秦漪道,“前陣子不是生了個大病嗎,興許就是這病鬧的,人一怕死,也就沒從前那么冥頑不靈了。不過呢,老頭這嘴還是硬?!?/br> 她說著,又看向見月:“爺爺就是心高氣傲,拉不下臉來。既然他選擇給你這個東西,就代表不跟你計較這里頭賺了還是賠了?!?/br> “所以這不算什么,別有壓力。好好唱?!惫萨S竹說著,又上手掂一掂她的頭面,“你優(yōu)秀了,咱們兩家人面上都爭光。知不知道?” 秦見月眼眶一熱,點(diǎn)頭說:“謝謝阿姨。” 谷鳶竹又看她一會兒,欲言又止。 秦漪說:“留下來一塊兒吃個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