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月光 第24節(jié)
她面露羞色,怯怯說:“你有的時候還蠻討厭的?!?/br> 他松開手,沒再捉弄她。轉而去路邊取車。 秦見月慢慢騰騰跟在后邊,看著男人的寬肩一下被路燈照亮,一下又隱于暗處。 陷入一陣柔軟的心境,秦見月步子慢到快停下。 程榆禮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他停下腳步站在那里,等候著她過去:“怎么總喜歡走在后面?” 秦見月回神:“習慣了。” “習慣什么?!背逃芏Y不明就里。 她搖一搖頭:“沒什么?!?/br> 他沒再問,拉住她:“以后還是牽著你走吧,小烏龜?!?/br> - 領證的前一夜,秦見月將需要的證件一應備好,將他們排排放在桌面上,什么也不做,慢慢清點。 婚姻不是兒戲。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心里又是有幾分考量了呢? 程榆禮的想法算是澄明的,可是秦見月還貪心地想要再多知道一點。 為什么呢?為什么一定是她呢? 拜托,那可是她高中的男神欸。他向她求婚欸! 這真的是她可以承受的嗎? 秦見月趴在桌上,腦袋往左一轉,是焦慮。往右一轉,是喜悅。就這么思來想去半天,一整夜的時間都快荒廢。 她坐起來,摸摸手上的戒指。不懂行,去搜了一下價格,認真地點了點位數(shù)。頓覺手指都變沉了。 貨真價實的一筆支出。看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程榆禮也沒有到非娶她不可的那種地步。 秦見月知道,但凡她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收回成命。程榆禮是驕傲的。人家都說了不強求,畫外音是,倘若在她這兒碰了釘子,他也不至于為她折腰。 是夜,秦漪在院中取水澆花,呼喚聲從樓下傳來。 “對了月月,那天忘了問你,東西是誰送過來的?”她站在秦見月的窗下,這么喊了一聲。 秦見月想到了程榆禮給mama買的燕窩,她沒急著回答。下樓走到mama跟前。 秦漪正從院里抽井水沖洗西瓜,綠油油的瓜被擱置在小小木盆中。秦見月蹲下給她幫忙,纖白的兩條腿折起,她下巴點在膝蓋上,烏黑的長發(fā)順著肩頸垂落下來,差一點點就碰到地面。纖細的玉指觸到井水,涼得瑟縮。 一瞬間,夏天的感覺就來了。 “我問你東西誰送的?”秦漪一邊擦洗一邊問道。 “男朋友?!鼻匾娫缕届o地吐出這三個字,卻偷瞄著mama,心跳如雷。 “啊?”秦漪不敢置信地皺了一下眉,又很快舒開,轉而為笑,“終于想明白了啊,我就說小王人不錯。你早不聽,耽誤人多少時間?!?/br> 秦見月急得站起來,跺一下腳:“什么小王呀?不是小王。” 秦漪一聽,手里動作頓住:“不是小王那是誰?” 該怎么跟她說呢? 秦見月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斟酌措辭。 秦漪抱著瓜站起來,拿到旁邊的臺子上去切。 秦見月跟過去,手撐在大理石桌板上,回答說:“是一個高中的校友?!?/br> “校友?” “嗯……”秦見月心虛得聲音變低,“別人介紹認識的。” “什么時候談的?”秦漪塞給秦見月半個瓜,將剩下那半個切成片狀。 “前一陣子?!?/br> “怎么沒聽你說呢?!?/br> 秦見月聲音低低弱弱的:“因為沒穩(wěn)定下來?!?/br> “叫什么名字?有沒有照片我看看?!?/br> 秦見月翻了翻相冊,沒有程榆禮的近照。空間相冊里鎖了幾張高中運動會時期偷拍的獨家照片。她思索一番,沒有給mama展示。 “媽,照片先不看了,我今天得跟你說個事?!?/br> “什么?”秦漪還被蒙在鼓里,預料到什么,她嚴肅地看向女兒。 秦見月說:“我跟他要結婚了?!?/br> 咬西瓜的嘴巴停下,秦漪一愣:“結婚?這么突然?” “嗯,因為他想結?!?/br> 秦漪把西瓜放下,認認真真撥過見月的肩膀:“你好歹說一下這是個什么人?媽真擔心你被人騙了?!?/br> “就是三中的一個學長,他叫程榆禮。” “程榆禮,”秦漪喃喃念了一遍這三個字,“不是這名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不會是那個程榆禮吧?”她又看向見月,驚詫問道,“他爺爺是叫程乾?” 這個程家赫赫有名,秦漪知道也不奇怪,秦見月悶不吭聲點了點頭。 秦漪不敢置信:“什么意思?你要跟程乾的孫子結婚?” 見mama這個態(tài)度,秦見月連頭也不敢點了。 “是不是他?”秦漪催著問了下。 她坦誠說:“是?!?/br> “真是要瘋了!秦見月,你配嗎?” 因為這三個字,秦見月剔透的雙目一下變得濕津津。 mama的話勾出她心底最深處的不自信和委屈。 ——秦見月,你配嗎? 她歪過臉去不再說話,鼻酸難抑。 “你好好跟mama說說是怎么回事?” 秦見月?lián)u著頭,她內(nèi)心在抗拒些什么,抗拒表達、溝通,那個密封的罐頭正在被人強行地擰著蓋子,試圖將它打開。 最終拗不過,她只說了一句:“我很喜歡他?!?/br> “光是喜歡不能成為結婚的基礎,你考慮過現(xiàn)實的問題嗎?” 她說:“都考慮過了。” 秦漪撮合她和王誠,也是看中王誠的秉性不差,其實一個男人做到中規(guī)中矩,沒有不良嗜好,家庭和睦工作穩(wěn)定,就已經(jīng)很難得。 王誠是秦漪眼里的佳婿。 程家的人,在秦漪看來就是妥妥的高枝,規(guī)避風險的性子讓秦漪覺得絕無必要去沾上任何這樣的家庭。 而秦見月開口就是要跟人家結婚。 她能不著急嗎? 秦漪扯著秦見月講了半天的大道理。 從最開始言語很重的責罰漸漸過渡道語重心長的勸說。 “你跟人家結婚,人家總得圖你點什么?圖你什么?你有什么給人家圖?” “那種家庭里奇奇怪怪的心思那么多,你萬一在程家讓人給擺了一道,你到時候上哪兒哭?!?/br> “你結婚是喜歡他,他結婚是喜歡你嗎?這種人在外面不三不四的多了去了,養(yǎng)小情人的?!?/br> 秦見月有時覺得mama講話很刻薄,她淚盈于睫,半天才開口說一句:“沒錢的男人就可信了嗎?” 秦漪愣了下。 “你在出嫁的時候就能看得清自己的未來嗎?”秦見月看著mama,眼神里一股隱隱的倔,“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就能幸福圓滿嗎?沒錢的男人就不會找十個八個小情人了嗎?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豪賭,如果一定要結,起碼要讓這段感情最開始的時候是基于愛吧。如果我不和程榆禮結婚,也不會是王誠!” “……” 秦見月坐在竹藤椅上,勺子戳進西瓜,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挖著,半天也沒挖出塊果rou。她很瘦很白,整個人蜷在椅子上坐,身后一片綠意,眉間一抹憂愁,畫面像靜下來一般安寧。 黑長的發(fā)幾乎擋住她一半的身體,秦漪卻眼尖從發(fā)絲之間發(fā)現(xiàn)她泛紅的眼眶。 秦漪走過去,用手握住她濕濕的臉頰。許久,她冷靜下來,問了一句:“就這么喜歡?” 就像天被捅了個窟窿,雨就開始傾盆。 秦見月抬起淚眼:“特別特別、特別……”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個特別,“特別喜歡?!?/br> 秦漪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說:“你實在喜歡,媽有什么辦法。” 秦見月淚如雨下,被秦漪摟到懷里。 mama說:“要是受委屈了就回來。咱們不缺男人。哪個當媽的不擔心閨女過得不好,你說說看。” 秦見月用力地點著頭。 哭了一會兒,有點頭暈。秦見月抱著西瓜回房間,坐在床沿把這個瓜啃得很枯燥干巴。 接到程榆禮的電話,自從和他在一起,他幾乎一有時間就會聯(lián)絡她。秦見月也沒有什么和男性的交往經(jīng)驗,她暗自想,他應該算是個稱職的男友吧。 他大概工作一整天,聲音疲乏沙啞,聽見秦見月咀嚼的聲音,便開口問她:“吃什么呢?” “西瓜?!?/br> 程榆禮一貫慵懶的語調:“給我說饞了,有時間我也要去蹭兩口。” “西瓜哪里沒有,還要來我家蹭呢。” 他笑了笑:“我猜你嘴里的比較甜?!?/br> 她臉紅著,把瓜推到旁邊桌上,嗔他:“哪來的流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