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月光 第7節(jié)
見她眼里寫滿驚訝,程榆禮清淺笑一聲:“不記得我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frankkkkk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章 程榆禮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此毴鐝澰碌拿?,看她打著顫往下斂的雙目,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視的時候總會發(fā)生眼下這般有意的避躲。 秦見月的右眼眼角下有一顆淡色的痣,給她的氣質(zhì)添一份恰到好處的孱弱。 她略顯生硬地彎了彎唇:“怎么會不記得,程榆禮?!?/br> 他伸手替她捻下肩膀上翩躚的一片鴿羽。 秦見月解釋說:“那天是有事情?!彼读藗€謊。 程榆禮點一點頭。他看起來是個情緒很淡的人,沒有惱意,也沒有責備。少頃,才輕輕笑著,自嘲一般:“比我重要的事?” 頭頂?shù)镍澣豪@梁飛行,鼓噪一片。 鴿哨的聲音讓秦見月覺得頭疼。她自小在胡同生長,小的時候猶記爸爸也養(yǎng)過鴿子,她在這樣悶沉的聲音中長大,卻沒有親自接觸過這一類古舊的手藝。因而隱隱在程榆禮的身上看到些舊朝八旗子弟的秉性,但他不是頑劣的人。 只是游手好閑,對任何有趣的小玩意都沾點興趣。但又并不濃厚。 或許,和女孩張弛有度的交涉也是其中一環(huán)。 秦見月想了想說:“你很介意的話,我給你賠罪。” 他并不客氣:“就現(xiàn)在吧,怎么賠?” 想不到什么新意,賠罪的方式就是請吃飯。程榆禮表示接受。 臨走前,他和那位長輩道別:“蘭叔,我們先撤了?!蔽覀冞@個詞,讓狹路相逢的兩個人變成了出雙入對。 秦見月慢行在他身側,往巷口走。斜陽拉長身影,流動交疊。 他們?nèi)コ缘氐赖难喑遣损^,程榆禮挑的地方,她被邀請乘坐他的車。 程榆禮開的是中檔性能的奔馳,不算招搖。 秦見月坐在副駕,瞄到中控臺上擺放著的一張工作證,她的視力還可以,辨認出證件上的照片是他本人。而證件單位寫的是某某軍工所。 秦見月微訝,又凝神看了一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收回對他“游手好閑公子哥”的評價,沒有人不會對科研人員多幾分敬重。 她想象中的程榆禮,該是做任何事都能放松自在,念書工作都可以隨心所欲,再不濟也能回家繼承家業(yè)的那種人。含著金鑰匙出生,早就被命運劃好了不需要努力也能夠鵬程萬里的未來。 為什么要去選擇一條相對難走的路呢? 她此時才真切地發(fā)覺,其實失去他的消息,也已經(jīng)很多年了。 沉寂的車里,兩人相對沉默地待著。秦見月又汲取了一點和他有關的信息。 有的人以為這是一段全新的際遇,卻不知道身邊人早就對自己了如指掌。 如果他會讀心術,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畢竟還是秦見月請客,她在餐廳里坐下時顯得有幾分緊張。 忐忑翻開菜單,第一時間去看的不是菜名與圖片,而是價格,人民幣標識后面一水的兩位數(shù),只劃到招牌菜才見百元出頭。 煙火氣令人親近,秦見月觸在菜單上的指都變得雀躍。 程榆禮坐得閑散,手肘撐在椅子扶手,指關節(jié)支起太陽xue。閉眼休憩。 并不會看透她跌宕的心緒,他連睫毛都清凈。 秦見月勾了幾道菜,沒聽見對面吱聲,她掀起眼皮瞄過去。 偷窺的第四秒鐘,程榆禮終于睜開眼,他睨過來,眼尾輕挑,淡問:“好了?” 她輕一點頭,將手里菜單闔上。 “點了什么?”他沒接她遞過來的本子,只這么問一句。 秦見月給他報了幾道菜名。 程榆禮伸出手,“夠了,就這樣吧?!?/br> 二指夾住菜單,往旁邊侍應生手上一搭。 秦見月垂下眸,余光里是他提起茶盅的手,茶水流進杯底,水聲越發(fā)的脆。在這一陣微弱的流水聲里,聽見他似笑非笑一句:“很怕我么?!?/br> 她愣了下,“我怕你做什么?” 茶壺被擱置在桌面,一杯斟好的茶被他纖長漂亮的指骨輕輕往外一推,停留在秦見月的桌沿。她看清他雪色的指與修剪得干凈圓潤的甲面。 “可以正大光明看我,我不吃人。” 淡薄幽香浮進鼻腔,是清茉。 秦見月不吭聲,端杯飲茶,化解局促。 被問到學戲多久了。 見月答:“小學就開始了?!?/br> 他說:“你唱得很好。”又補充道,“我奶奶喜歡你。” 說起奶奶,秦見月不禁要問:“她那天沒去吧?” “沒有?!?/br> 她點一下頭:“那就好?!?/br> 程榆禮打量著她乖順的眉眼,揶揄道:“晾老太太不行,晾我就可以?” 秦見月忙說:“我沒有這個意思?!?/br> 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輕道:“那欠人的總該要還吧?!?/br> 秦見月說:“孟老師唱得比我好?!毖韵轮?,他不必再聽一遍劣等的戲。 程榆禮卻說:“你知道我想聽你唱?!?/br> 幽然空靈的弦樂聲從餐廳大堂里傳來。秦見月低著頭,輕聲地打趣他一句:“付錢就給你唱?!?/br> 程榆禮也笑著,他想了想,開口道:“談錢多沒意思,我送你個禮品怎么樣?” “什么禮品?” 他指了一下窗外。 秦見月偏頭看去,兩個小孩圍在一個小攤鋪前。被圍在中間的是一位正在作畫的中年人,搭起來的簡陋臺子上放著幾個動漫人物的手辦。他畫的就是這些小玩意。 兩人用餐完畢,到了畫手跟前細看,秦見月對這些幼稚的東西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興趣。但程榆禮說了句:“喜歡哪個,你挑,我給你畫?!?/br> 她頓時浮想了一番。 程榆禮學過國畫,他的作品在學校展示櫥窗里幾乎沒有被取下來過。 他的每一幅畫都被記錄在她的手機里,那些花鳥、水果、竹子,有一陣時間欣賞了太多遍,秦見月至今仍歷歷在目。 程榆禮要為她畫畫,這一件事讓她的虛榮開始作祟。秦見月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便隨意指了一個哆啦a夢,程榆禮悠閑地在畫師旁邊坐下,借了他的工具認真執(zhí)筆。 秦見月將要湊過去,他孩子氣地說:“不要偷看,我會緊張?!?/br> 秦見月也不禁笑了下。 不出五分鐘,“禮品”很快就完成,他神秘地將畫紙卷起,用細繩系好。打了一個活結。 方才還在黃昏,此時已然入夜。夜里陰云聚攏,程榆禮沒立刻將手里東西交給她,他細思一番,悠悠問道:“約個什么時間?” 秦見月說:“還是你定吧。” 他挑一下眉:“我定?我怕有的人太忙碌?!?/br> 她慚愧笑說:“這次肯定不會了?!?/br> 程榆禮垂眸看著她,目光柔和,說道:“這樣吧,下回抬頭看見月亮的時候,我就去見你?!?/br> 沒有料到有這樣做約定的方式,她問:“如果那天你正好有事怎么辦?” “事情也分個輕重緩急,延一延不打緊。” 秦見月笑問:“見我是急事?” “你說呢?” 用畫卷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他淡聲說:“我可是言而有信?!?/br> 秦見月接過他的畫,正要拆開。 程榆禮忙握了一下她的腕制止,說:“回家再看吧,萬一不喜歡,我的面子豈不是要兜不住了?!?/br> 他的手心一團火熱,捏得她手腕將要燃燒起來一般。 秦見月低頭輕笑著,很給面子地將活結重新系好。 怎么會不喜歡呢?他把哆啦a夢畫成蠟筆小新她都會覺得可愛。 - 秦見月到家時,院門敞著,她再往里頭走,看見mama的一只拐嵌在門縫中。 院中擺著一只燒紙錢的銅盆,焰火燃盡,煙熏火燎,紙灰飄飄揚揚讓她嗆了一鼻子。 “mama?!币娫录涌觳椒ネ锩孀撸澳闶裁磿r候回來的?” 秦漪在小房間點蠟升燭。香灰的氣味鋪陳在狹窄房門之內(nèi),濃厚而古怪的馥郁。 秦見月看到被擺在紅燭中央的爸爸的遺照。 聽見喚她的聲音,秦漪回頭看見月:“快來,給你爸拜拜?!?/br> 秦見月依言點了兩炷香給父親供上。 秦漪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