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 第37節(jié)
絲毫沒發(fā)現(xiàn)自家主子的眼神, 趙十一很是驚奇, 他一直以為陸明華被和離之后, 定然會心生怨恨不甘—— 雖然這么想不對, 可那到底是侯府世子夫人, 怎么樣也比她如今屈居山野要好。 可沒想到,在自家主子這里,竟然聽到了不一樣的答案。 “魏云臺此人……”燕元華略微有些瞧不上,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他和寧國侯公事幾年,對方雖然傲氣霸道,可大事上從不含糊,兩人也有一番交情。剛回京時,也曾聽過魏云臺的盛名,可沒想到,此人內(nèi)里,竟然如此糊涂。 “也不知道寧國侯都說了什么?!壁w十一有些好奇魏云臺為何罰跪。 “魏懷良之前無所謂,現(xiàn)在,怕是生了殺意了?!毖嘣A隨口道。 趙十一頓時睜大了雙眼。 “之前伯父說過,寧國侯最重視寧國侯府,陸明熙若是老老實實的還好,她這樣做……”隔壁,陸明華說著和燕元華相似的話,輕輕笑了笑。 “如今,只看魏云臺能保她多久吧?!?/br> “畢竟,一個體弱多病的人,指不定什么時候,一場急病就能要了她的命。” 陸明華手指驟然拂過,琵琶發(fā)出一聲脆響,聽得人精神一震。 “讓我看看,魏云臺所謂的愛慕,有多真切。”她抬眉,似笑非笑。 當(dāng)初和離時她問魏云臺的那個問題言猶在耳—— “世子,你說,你這些年念念不忘的,到底是錯過的心上人,還是自己被欺騙的不甘和憤怒呢?” 她實在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魏云臺此人,天之驕子,聰敏博學(xué)。 他自幼的地位,所受到的教導(dǎo),都決定了他的自信自傲,甚至到了自負的地步。一旦認定某件事,除非絕對的證據(jù),否則絕不會輕易動搖。 陸明華用三年的時間確定了這件事。 現(xiàn)在,她很想知道,等到真正發(fā)現(xiàn)事情真相不是他所認定的那樣時,他會是何等神情。 * 京中。 兒子得拜良師,陸成頌喜不自勝,廣邀賓客前來慶賀,自然不會落下最大的功臣魏云臺和陸明熙。 然而,帖子送到侯府,下人送去給陸明熙看后,她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連著之前細心準(zhǔn)備的,想在慶功宴上驚艷眾人,展示魏云臺對她喜愛的華貴裙裳,都被她掀翻在地。 “豈有此理?!标懨魑跖瓪馐?。 寧國侯府位高權(quán)重,她作為魏家的兒媳,難道連給弟弟尋一個老師都沒有資格嗎?只是這樣一件小事,兩人竟然生起了氣—— 不,他們那都不算生氣。 自從婚后,寧國侯夫婦兩人就一直冷待忽視她,連請安都不必她去,毫不掩飾他們對她的不屑不喜。她面上惶恐,心中卻不在意,反正候位早晚是魏云臺的,只要她抓緊他就好了。 可沒想到,經(jīng)過這次,魏云臺對她竟也有些冷待了。 連帶著,她也怨恨起了陸成頌,要不是他威脅她,她何必會如此。 瞧著地上混在裙裳中的請?zhí)?,陸明熙心中憤憤,上前踩了上去,狠狠碾過。 “世子回來了?!?/br> 這時,外面丫鬟忽然揚聲喚道。 陸明熙一驚,忙不迭的收回腳,這會兒再收拾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只好隨意踢了一下,努力掩住腳印,揉紅了眼眶,快步迎了出去。 “云臺,你回來了?!彼f。 忍住膝上的疼痛,魏云臺緩步進屋,一抬眼,就見陸明熙眼眶發(fā)紅,滿是內(nèi)疚懊悔的看著他。 “你,你還好嗎?”陸明熙看著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面色微動,之前因著被父母訓(xùn)斥,而對陸明熙的不滿不由散去些許,魏云臺笑了笑,道,“我沒事,你莫怕。” “真,真的?”陸明熙眼睛一亮,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他。 魏云臺點頭,面對著心上人的體貼,他本應(yīng)高興才是,可不知為何,心中卻有片刻茫然。 陸明熙歡欣于他對她的溫柔體貼,毫無所覺,兩人相扶著進了內(nèi)室,魏云臺眼神一動,就見地上一片亂糟糟的,腳下不由一頓。 “誒呀,我,我?!标懨魑趺嫔虾杖唬玖搜诀哌M來收拾。 魏云臺瞧著裙裳間露出來的些許腳印,微不可查的默了一瞬。 丫鬟進來收拾,拿了衣服行禮出去,一眼也不曾多看。他不由想起了從前,陸明華的丫鬟雖然恭敬,可偶爾也會好奇玩鬧,但陸明熙的這些丫鬟,從他們成婚到現(xiàn)在,就一直是恭恭敬敬,一眼都不敢多看的模樣。 心中微動,他正要細想,就被陸明熙打斷。轉(zhuǎn)過頭去,魏云臺對上陸明熙垂淚的雙眼。 “云臺,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要聽我爹爹的了。我,我也沒想到,父親和母親,怎么會發(fā)了這么大的火?”陸明熙又是委屈又是疑惑,拉著魏云臺的衣袖,可憐極了。 “此事,也怪我不周到?!蔽涸婆_唇角微動,到底把這件事攬到了自己身上,細細說了孫氏娘家的事。 “我害母親丟了顏面,還不知道外祖和舅父他們會如何想,等到明日,我親自上門賠罪?!彼缡钦f。 “怎么怪你,該怪我才是,我嫁你為妻,竟連這些事也不知道,是我失職?!标懨魑趺φJ錯,有心想要牽出侯夫人挾制她,不讓她碰府務(wù)的事。絲毫沒發(fā)現(xiàn),在她說這句話時,魏云臺認同般的沉默。 以前,這些事都有陸明華提醒他。 魏云臺這樣想著,看著眉眼委屈嬌柔的陸明熙,壓下那些心思,想著,沒關(guān)系,他多教教就好了。明熙只是單純,不然也不會被陸明華算計,害的兩人遲了三年才能在一起。 “云臺,我進了侯府,什么也不知道,你教教我,我該怎么做啊?”瞧著魏云臺沒往她想的方向沉思,陸明熙只好更明顯一點提到。 “你什么都不必做,” 未料,陸明熙卻聽到魏云臺這樣說,她心中頓時不滿,面上卻不解的看去。 “你身體不好,不適合cao那些心,顧好自己就好?!毕胫袢諘?,父親冷聲的警告,魏云臺心中擔(dān)憂,語重心長的對陸明熙說。 他了解他的父親,最是說一不二的人,他既然說了他再因為陸明熙昏了頭做出糊涂事,便不介意寧國侯府有一個病逝的世子夫人,就能說到做到。 而他,什么都做不到,如今,只能哄著明熙,不過還好,她素來乖巧懂事,想來會沒事的。 絲毫不知緣由,聽到魏云臺這樣說,陸明熙心中惱怒,她垂眼掩去里面的不甘,輕聲應(yīng)了一句好。 “云臺,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輕輕依偎進魏云臺的懷中道,袖中的手攥緊,掐的手心生疼。 陸明華那時還能掌府務(wù),現(xiàn)在魏云臺卻讓她什么都不要管? 她不服! 魏云臺心下一松,含笑道,“母親那里生氣,你別擔(dān)心,只要你聽話懂事,母親早晚會知道你的好的?!?/br> 陸明熙只想著兩個老的早早沒了,她好上位,誰稀罕他們的喜歡。 她如此想著,輕聲應(yīng)著。 兩人喁喁私語,一時親密。 另一邊,陸成頌辦的宴會,可謂是賓客盈門,然而,直到宴會開始,魏云臺和陸明熙都沒有來,不止沒來,竟連個過來穿句話的人都沒有。 感受著堂中諸人隱晦的視線,他一張臉都僵了。 之前他顯擺女婿得力時有多得意,現(xiàn)在就有多難堪。 堂中氣氛一時微妙,一直等到一個出乎預(yù)料的客人登門,才算緩解過來—— “昌平郡王到?!毕氯诉M來稟報。 身為郡王,竟然來參加一個伯父二房的宴會,無疑讓人側(cè)目。 陸成頌忙把人迎了進來,燕容辰掃視一眼,卻有些失望。 “你那女兒怎么不在?”這些日子他一直心心念念著,本以為今日能見到,卻沒想到,人竟然不在。 陸成頌滿臉的笑忙解釋著,還說出了陸明華的地點。 燕容辰眼神一動,若有所思。 那個地方,說來他也是知道的,只是這段時間忙著,一直沒想起來去而已。 * 時隔半個月,衣服換做了單薄的夏裳,陸明華終于能出門了。 站在門外,看著山間越發(fā)濃郁的綠意,她深深的吸了口氣。 “李嬤嬤終于放你出來了?”燕元華含笑的聲音從一側(cè)傳來,她轉(zhuǎn)頭看去,笑著喚了句‘元公子’ 滿山青翠,她回頭一笑。 燕元華倏地就想起了三月枝頭綻放的桃花。 “你傷的不重,半月足夠養(yǎng)好了?!毖嘣A眼也不錯的看著,目光掃過她的腳踝。 桃紅色裙角繡著一只桃花,只露出繡鞋一角,上面鑲嵌著瑩潤的珍珠。自然而然的一眼,他繼續(xù)看向陸明華。 “元公子你這話說的太晚了?!标懨魅A笑道,眉眼輕動,佯做出一副嗔怪的模樣,“若是你早些說,說不定我能早些出來?!?/br> “唔,難道李嬤嬤沒告訴你,就是我說的你今天可以出來的?”燕元華笑了。 “什么?”陸明華睜大眼睛。 “琵琶聲,還是得快活些才好。”燕元華眉眼含笑,帶著打趣的說。 “這……是我疏忽了?!标懨魅A這才回神,鬧了個臉紅。 前幾日被關(guān)的憋悶,她彈琵琶的時候難免就帶了情緒進去,當(dāng)時不覺,如今聽了燕元華說,才覺不妥。 “不過陸小姐的琵琶很好聽?!笨此缓靡馑迹嘣A忽然一笑,口中贊道。 驟然被贊,陸明華下意識抬眸看向燕元華,眼中泛起點點星子。 “真的?”她有些不確定的問。 “自然。”燕元華給與肯定的回答。 陸明華就不由笑了,而后又搖搖頭,說,“我還差得遠呢,終究是好些年不練,有些生疏了?!?/br> 說著話,燕元華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兩人默契的抬步,向前走去。 “我覺得很好?!毖嘣A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