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左右看說：“你這是新開的吧？”

    聞欣笑道：“對，活動期還沒過，現(xiàn)在全場打九折?！?/br>
    牌子在門口掛著，也能吸引不少人進來看，就是成交與否看運氣了。

    像這位客人，轉(zhuǎn)悠一圈就出去，連試都沒有。

    聞欣也不氣餒，原地蹦跶兩下，到門邊看父子倆走到哪里去。

    虞萬支不會帶兒子跑太遠，更多是在街上來回轉(zhuǎn)著，也得虧他力氣大，不然手就先撐不住。

    他眼睛尖，看客人走就湊過來，一家三口吹著自然風(fēng)，站在店門口說話。

    這個說，主要是夫妻倆。

    虞萬支道：“通山要娶媳婦了。”

    聞欣詫異道：“他不老嚷嚷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嗎？”

    虞萬支也覺得神奇，說：“我們有小兩個月沒見過，具體的不是很清楚，就說到時候讓咱得得去壓床。”

    喜事嘛，沒有拒絕的道理，聞欣就是止不住好奇，遺憾道：“你怎么沒問?。俊?/br>
    虞萬支剛剛是沒顧上，現(xiàn)在想想其中的古怪之處頗多，說：“要不我待會去跟他嘮嘮？”

    聞欣連連點頭，又道：“那先吃晚飯吧。”

    她得趁著這個點，等天暗下來顧客就該多了。

    虞萬支跑到街邊去買，吃完帶著兒子去打聽新聞。

    聞欣期待著他給自己帶回來的消息，獨自在店里踱步消食，把沿街的玻璃柜里的搭配的衣服又改改。

    她有時候一天換好幾次，這會紅色的波點裙才剛放上，就有人進來道：“老板，外面那件紅裙子給我試試?！?/br>
    聞欣心中一喜說：“稍等，我給你拿?！?/br>
    又道：“美女，還有黑色的要不要看看？”

    客人就是奔著紅色的，搖頭說：“不用，我就試這個?！?/br>
    聞欣賣衣服也不是一二年，知道這樣的顧客多半會成交。

    她就在邊上敲邊鼓，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跑，只差講“這件衣服是為你量身定做”。

    客人也經(jīng)不住糖衣炮彈，捏著裙擺轉(zhuǎn)半圈說：“多少錢?。俊?/br>
    成啦，聞欣笑盈盈道：“本來是三十，現(xiàn)在打九折，我再賺個回頭客，收你二十五吧?！?/br>
    這年頭，二十五的東西可貴可不貴的，但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們來說，打扮是要緊事。

    客人猶豫兩秒鐘就說：“行，幫我包起來?！?/br>
    聞欣從收銀臺下面抽出塑料袋一甩，把裙子疊好放進去說：“有需要再來，我們下禮拜就上秋裝了?！?/br>
    客人隨意應(yīng)著，付完錢就走，估摸著也沒當回事。

    聞欣看在眼里，甩甩手站在門邊，跟隔壁鞋店的老板嘮嗑。

    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怕沒話也瞎聊。

    但另一邊，虞萬支可是有不少話講。

    他抱著兒子去找陳通山，敲門后沒多久就有人來開。

    陳通山調(diào)侃道：“稀客啊這是?！?/br>
    本來就忙的人，自從當了爹，更是神龍不見尾。

    虞萬支伸長腿想踹他，說：“還不是你給我送個大消息?！?/br>
    無緣無故說要結(jié)婚，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

    陳通山側(cè)過身子讓他進來，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愛打聽呢。”

    虞萬支也不全是為媳婦的好奇心來的，說：“你不聲不響的，我是越想越不對勁。”

    他跨進去，鼓勵兒子在別人家地上爬。

    虞得得抱著爸爸的腿不動，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

    反正安分就行，虞萬支也不管他，接著說：“你哪來的對象??？”

    什么意思啊，陳通山翻白眼說：“找的唄，還能是搶的啊？”

    虞萬支不可思議道：“得得出生的時候你還跟我說一輩子不結(jié)婚。”

    這才過去幾個月，人變得也太快了。

    陳通山咳嗽一聲，莫名有些尷尬，在柜子里翻找著說：“得得能吃東西不？”

    快別添亂了，虞萬支直白道：“不行，他三餐有數(shù)的。”

    陳通山也就不折騰，找出花生米說：“配可樂吧。”

    一人一罐，像模像樣地碰一碰，這才正兒八經(jīng)聊起來。

    陳通山是粗獷人，感情的東西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只道：“她就住對門，有回借東西的時候認識的?！?/br>
    人的關(guān)系是慢慢近起來的，他快三十的人，也忽然想有個家。

    虞萬支放心下來，尋思不是突然出現(xiàn)的人就好，說：“挺好的，到時候接親都不用跑太遠?！?/br>
    還挺會替人著想，陳通山好笑道：“那也得訂婚車，不然多不好?！?/br>
    姑娘家家的，一輩子就這一回。

    虞萬支大為驚訝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是這種人?！?/br>
    原來笑話他被媳婦吃得死死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陳通山望望天，哈哈笑兩聲說：“得得現(xiàn)在是幾個月了？”

    這話題轉(zhuǎn)的，虞萬支摸著兒子的腦袋說：“七個月。”

    又炫耀道：“你看看他的牙。”

    虞萬支正在跟椅子腿玩，被爸爸捏住臉，兩頰rou嘟嘟的，露出下排米粒般的兩顆小牙。

    陳通山一言難盡道：“我以為全長出來了?！?/br>
    虞萬支嘖嘖兩聲說：“你可真沒常識，等有孩子再來跟我取經(jīng)吧?！?/br>
    看上去怪得意，陳通山人往后仰，靠著椅背說：“喲，那你那點常識起出名字了嗎？”

    到現(xiàn)在還只有一個小名。

    虞萬支懨懨道：“沒有，字典我都翻爛了。”

    有沒有這么難，陳通山支招道：“你就起個‘永順’‘永福’的，好聽又好寫?！?/br>
    虞萬支嘴角抽抽，低頭看吐口水的虞得得道：“你喜歡嗎，永順？”

    虞得得叫著跟爸爸互動，不知道疼的手在地上拍著，從表情上看不出是否滿意。

    但陳通山覺得表明一切，說：“看，他也喜歡?！?/br>
    喜歡個屁，虞萬支給他一拳說：“閉嘴吧你，出去看看，現(xiàn)在誰還給孩子這么叫?！?/br>
    陳通山理直氣壯道：“我外甥就叫‘永昌’?！?/br>
    也不是說不好，可要是這樣的名字，虞萬支就不用愁這么久。

    他擺擺手說：“你別給你兒子起就行。”

    陳通山嘀嘀咕咕的，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直到虞得得開始鬧覺才停下來。

    虞萬支抱起兒子說：“走啦，回見。”

    他邊走路邊哄著，到服裝店已經(jīng)是一個熟睡的小朋友。

    聞欣正在踩縫紉機，站起來道：“我忘記跟你說，得得中午沒睡多久?！?/br>
    才閉眼，正好有顧客進來，就給鬧醒了。

    虞萬支就說這個點有些早，也沒放在心上，左右看道：“那回去嗎？”

    自己做老板就是時間好安排，聞欣把抽屜里的錢都揣上，說：“回?！?/br>
    回程的路慢吞吞，虞萬支把摩托騎成自行車，生怕顛著母子倆。

    聞欣抱著兒子也很小心，一刻不敢松手，連話都不想多說幾句。

    一直到家里，她才興奮道：“你問了嗎？”

    虞萬支還當她能憋多久，說：“你不困嗎？”

    有新聞，誰還顧得上睡覺，聞欣把兒子放小床上，扯著虞萬支的袖子說：“快講快講?！?/br>
    虞萬支揉搓著她的臉頰說：“是通山的對門鄰居，家里弟弟meimei比較多，才一直沒結(jié)婚。哦對了，在電子廠做主管?！?/br>
    聞欣這才心滿意足地抱著衣服去洗澡，出來后說：“得得滿月的時候，通山給的五十?！?/br>
    虞萬支道：“那添一點，回頭給他包八十?！?/br>
    人情往來也是大消費，像他們不在老家，一年到頭該隨禮也沒落下，聞欣想到這兒就嘀咕道：“我哥不是人，今年絕不給我他家孩子包紅包?！?/br>
    氣的是得得出生到現(xiàn)在，做舅舅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拿她當傻子呢。

    虞萬支是過繼出去的孩子，平常也就給親生父母一點錢，兄弟姐妹的來往很少。

    他原來為這個多少有些傷感，現(xiàn)在卻慶幸起來，說：“就當認清了?！?/br>
    他溫和，聞欣就更生氣，雙手叉腰道：“不行，我必須把錢要回來?！?/br>
    她說得出來，要做卻有難度，小臉苦巴巴的。

    虞萬支了然道：“等回去給得得上戶口的時候，我去要?！?/br>
    聞欣用力點頭說：“全靠你了?！?/br>
    虞萬支摸摸她的腦袋做安慰，心想自己終究要在岳家留下壞名聲。

    但這跟聞欣的心情比起來無足輕重，他不在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