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shù)車都是八點，九點已經(jīng)算是很晚，虞萬支也沒來過這一片，放下心來，等到地方把聞欣叫醒說：“起來吃烤魚了。”

    聞欣睡不夠有時候愛發(fā)脾氣，但聽見吃的完全沒有這個煩惱。

    她猛地坐直說：“我聞見味了?！?/br>
    這又是從哪聞見的，虞萬支都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調(diào)侃道：“還說不是小狗？”

    聞欣哼一聲說：“小狗很可愛的?！?/br>
    虞萬支哄她道：“咱們現(xiàn)在只有魚，做貓行嗎？”

    聞欣便矜貴地喵一聲說：“行吧?！?/br>
    很可愛，叫在虞萬支的心頭上，他不動聲色地吃完飯，回家路上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但一進家門就說：“趕快洗澡吧?！?/br>
    聞欣只當他是怕自己下午在潭邊太久感冒，老老實實地抱著衣服進洗手間，洗完往被窩里一鉆，直打哈欠。

    虞萬支手腳快。

    他平常都是順手洗衣服的人，今天是什么都顧不上，出來后說：“先睡吧?！?/br>
    聞欣哪能聽不出來他的意思，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道：“先關(guān)燈。”

    虞萬支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啪嗒按開關(guān)，摸索著爬上床。

    作者有話說：

    今天才發(fā)現(xiàn)昨天的作話居然被吞了。

    解釋一下，頸椎有點不舒服，打幾個字就頭暈想吐，這幾天只能保證最少一更，等我能熟練掌握語音輸入再恢復更新。

    明天見～

    第42章 復工

    一更

    正月十五, 按東浦本地的習俗，一大早的就有人在燒香拜佛。

    鞭炮聲從五點開始響徹天際，聞欣瞪著眼睛看天花板, 茫茫然道：“按他們這樣過節(jié)，一年得炸多少炮啊?！?/br>
    從還沒過年到現(xiàn)在，那真是天天都叫人震耳欲聾。

    虞萬支也是頭次不回家過年，打哈欠說：“本地做生意的人多?！?/br>
    掙錢的人都有點小迷信, 據(jù)說建國前就是這樣, 六七十年代停過一陣，這會是越演越烈。

    聞欣也不過說兩句, 耷拉著眼皮, 換個姿勢賴在他懷里說：“我努力再睡一會?！?/br>
    今天就要上班，晚上還不知道到幾點。

    虞萬支嗯一聲不再打擾，感覺她也沒怎么睡著, 眼瞅著時間差不多輕輕道：“該起了?！?/br>
    聞欣半夢半醒之間，猛地睜開眼說：“新的一年，要好好工作?！?/br>
    聲音洪亮氣勢足，倒把虞萬支嚇一跳, 他有些感嘆道：“很少見你這樣興奮上班的人。”

    哪怕是他, 常常也覺得是在硬著頭皮熬而已。

    但聞欣不會，她上班當然也會覺得辛苦，可第二天依舊能打起精神來，辛苦這兩個字好像很少從她的嘴里說出來。

    她道：“有錢掙啊?！?/br>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大家當然都不會，但抱怨是人的天性, 虞萬支要不是沉默寡言, 車轱轆話也得說兩句這世道。

    他捏她的臉說：“嗯, 起床掙錢了?！?/br>
    聞欣蹦起來, 洗漱好兩個人一起出門，走到家屬院門口，虞萬支停下來招呼道：“興隆。”

    被叫“興隆”的人長得很高，眼角有道疤，按理該顯得有點兇狠，但看上去卻幾分斯文。

    他道：“這么早出門?。俊?/br>
    虞萬支點頭道：“去上班。”

    又介紹說：“我媳婦聞欣，你還沒見過吧？”

    說是沒見過，聞欣瞅著他卻有點臉熟，不過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還是笑笑打招呼道：“你好?！?/br>
    付興隆一看，他們就是恩愛夫妻，心里說不出來的感覺，表情一瞬間有些傷感，點頭道：“你好。”

    虞萬支是看得真真的，心想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又跟他寒暄幾句才走。

    穿過馬路，就是花意服裝店，老板吳靜來得挺早的，正在打掃衛(wèi)生，畢竟停了快一個月，空氣里都有灰塵的味道。

    聞欣連忙拿掃帚，左右看說：“咦，今天欣怡沒來嗎？”

    吳靜常年是走哪都帶著孩子，除開去廁所不撒手，這會道：“我媽稀罕孩子，過幾天再去接她?！?/br>
    隔代親嘛，聞欣其實很少去打聽她家里的事情，看得出人家也不太愛提，轉(zhuǎn)移話題道：“那挺好的，正好最近應該都會比較忙?！?/br>
    年前生意好，倉庫的貨賣掉七七八八，眼看要賣春夏裝的季節(jié)，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吳靜嗯一聲，也沒多解釋。

    倒是聞欣掃著地，忽然停下來想，她終于知道為什么付興隆面熟了，他不就是欣怡爸爸嗎？

    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有什么糾葛，她升起八卦和好奇，想想又覺得還是少打聽，甩甩頭接著干活。

    兩個人各做各的，不多時就有客人上門。

    這會來也挑不到什么好的，但勝在便宜，吳靜做主賣的成本價，知道再放兩天說不準就要明年才能清倉。

    主要價格低，還是能吸引不少客人的。

    聞欣自己寫的“大衣低至20元”的紙貼在外面，自己端詳著說：“我字真丑?！?/br>
    虞萬支的就好看，哪怕是寫人名都鐵畫銀鉤。

    他這會正在制作新一年的統(tǒng)計表，需要把每個工人的名字都寫上去，寫著寫著聽見有人在車間門外喊道：“虞主任，有客人?！?/br>
    客人？虞萬支停下筆出去看，認出來人后道：“老張啊，今年開工這么早？”

    老張看他跟救星差不多，趕忙道：“我說萬支，你可得幫幫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借錢呢，虞萬支可是自顧不暇，謹慎道：“咋的了？”

    老張擦一把不存在的汗說：“能不能抽點時間，幫我做一批定制軸?！?/br>
    生意上門是好事，這也關(guān)系到虞萬支的獎金，他二話不說道：“我還以為什么事呢，圖我看看?！?/br>
    老張趕緊從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來，奉承道：“你的手藝誰不知道，不難的，給我做一百個就行。”

    一百個本來就已經(jīng)算小訂單，更何況這還是小零件，這年前堆的訂單可是跟山差不多，工人們才來沒幾個，哪能還騰出人手和機床來。

    虞萬支馬上改口道：“一百個真沒法做。”

    可不就是難在這，老張賣人情說：“我也是老主顧了，你幫幫忙?！?/br>
    不是虞萬支不肯幫忙，他實誠道：“老板要知道，非扣我工資不可?！?/br>
    不掙錢的買賣，輪不到他做主的。

    老張也知道這個道理，訴苦道：“要不是劉五好端端的進去了，我也不至于往你們這些大廠鉆?！?/br>
    行業(yè)里分三六九等，有大廠自然有小作坊，大家接的單子完全不在一個量級，像劉五原來就是專門接這些小活的，一直很有口碑。

    虞萬支還跟人家打過交道，這會詫異道：“進哪里去？”

    反正這也是最后希望，老張不妨嘮嘮，有些感慨道：“說是過年喝多幾杯，把一個什么親戚干翻了，他媳婦最近在變賣家當籌錢，不然少說得蹲個十來年?！?/br>
    眼看好好的日子，現(xiàn)在是連累妻小啊。

    虞萬支也是唏噓，說：“我記得他生意做得不錯。”

    一年到頭最少也有個五六千。

    誰說不是啊，老張嘆口氣說：“正好，我看他那還有點原料，你們要不給買回來？不然他媳婦那樣子遲早叫人趁火打劫個精光?！?/br>
    什么都不懂，有人就愛發(fā)這種財。

    這點主虞萬支還是能做的，他想想道：“那我下班去看看?！?/br>
    老張也就不多留，尋思還是到別處找找路子。

    虞萬支送他到門口，轉(zhuǎn)身回車間接著干活，七點才去食堂吃晚飯。

    復工的人只有三分一，因此攏共就三個大鍋菜可挑選，各個都是素。

    打工的只要量大管飽就能，哪舍得吃什么葷，但他這個年過得太豐盛，難得有些食之無味起來，只能就著白菜湯，兩眼無神地嚼著。

    這頓“憶苦飯”吃完，他就騎上自行車往劉五的小作坊去。

    做軸承加工的不會搞得太花里胡哨，進去正中就是一架插齒機，零碎邊角料都在腳邊，看上去亂糟糟的，劉五親戚說：“你要啥直接跟我說，價錢差不多就一把清了?！?/br>
    虞萬支蹲下來說：“鋼板攏共有多少？”

    “一噸三，連運費的話算你兩千?！?/br>
    虞萬支知道行情，心想也就是怎么買進來的就怎么賣出去的價格，里外加上運費肯定是虧的。

    他道：“行，我再看看別的?！?/br>
    一共好幾種，他口頭定下來，約好明天自己叫車來載貨就結(jié)賬，拍拍屁股要走就撞見熟人老周。

    老周原來還是虞萬支的工友，不過早就換地方，只是碰上面肯定要相互打招呼。

    虞萬支道：“你現(xiàn)在是在哪個廠來著？”

    老周擺擺手說：“嗨，都快黃了，我這不是出來找找出路嘛?！?/br>
    劉五都進去了還能有什么出路，虞萬支深覺得莫名其妙，靈光一現(xiàn)道：“你想接攤子??？”

    那可不便宜，別看這些設備都是好些年前的東西，全拿下來最少也得兩萬。

    老周撓撓頭說：“我就是個想頭，湊錢哪有這么容易?！?/br>
    提起錢，虞萬支就不往下接，畢竟大家也不能算是很熟，他現(xiàn)在可是自己都很吃緊。

    想到這兒他匆忙結(jié)束話題，有點逃之夭夭的意思，趕快騎上車去接聞欣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