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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過總好過沒試過,真到了不行的那一步,你再幫我,現(xiàn)在還不到說放棄的時候。”她道。 冰淵里沉寂下來,只有火苗無聲地跳動,在冰壁上留下熱鬧的影子。。 不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簪星,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她笑了笑:“看來楊家人將你養(yǎng)得不錯?!?/br> “你這性格,果真很討喜?!?/br> 青色花在冰淵中盛開一夜,瑩瑩流光到了晨日,逐漸變得黯淡,花瓣合攏,那些盛放的花朵重新沉寂下來,重新變成了含苞待放的模樣。 紅袍美人眼睫微動,慢慢睜開了眼。 她打了個呵欠,從掌心里召出玉梳來,一邊梳頭,一邊看了一眼靠著冰壁坐著的人,嘴里念道:“今日你倒起得晚,是不是昨夜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我說得有理,打算改變主意了?” 簪星低頭坐著,沒有回答她的話。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聲音,不姜忍不住再次看過去,問:“你不會還在睡吧?”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死訊(2) 簪星似乎沒什么懶起的習慣,又或者是因為極冰之淵實在太冷,在這樣的地方多睡一刻還不如起來活動活動手腳能讓身體暖和一點??傊?,平日里不姜醒來的時候,簪星早已開始第二日的攀爬了,可今日卻沒什么動靜。 不姜仔細地看去,簪星低頭坐著,看不清楚神情。彌彌躲在她懷中,只看得到一雙耳朵,天火籃里頭的火苗已經(jīng)熄滅了,上頭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不姜心頭一緊,簪星極其愛惜這只天火籃,用的時候也很節(jié)省,斷不會讓火藍里結滿冰雪。除非這火籃里頭的火精已經(jīng)全部耗光,而簪星甚至無法將火籃放回乾坤袋。 “簪星!”她一面喊著簪星的名字,一面凝聚魔元朝簪星渡去,試圖驅走簪星身上的寒意。然而魔元落在簪星身上,不過短暫一晃,就被彈了回來。 “雪?”她一愣,簪星身上竟結了一層淺淺的冰雪。 她在極冰之淵中整整待了兩年,這兩年來,鬼厭生扔過許多魔族到此地。她親眼見過很多如簪星一樣的人,想要爬出這深淵,可到最后,他們都化作了冰窟中的一具雕像,同冰淵生長在一起。 那些人快要死前,也是如此。先是動作慢了下來,逐漸變得遲鈍僵硬,然后停止不動,全身覆蓋一層淺淺的冰雪。接下來冰雪一點點變厚,一層層壓上來,到最后,人被裹在冰雪之中,只依稀能看得到從前的一個囫圇影子。冰窟長出來,將人吞進去,再也不見天日。 可簪星昨夜還好好地與她說話,今日一早怎么就會到了如此地步? 難道極冰之淵在昨夜寒氣上盛,直接耗光了天火籃中的火精,而簪星在睡夢中并不知道此事,任由極冰之淵的雪蓋上來。 一夜間,便成如此。 魔元不斷地往簪星身上飛去,又被冰雪給擋了回來。那層淺淺的冰雪有著克制魔元的能力,一旦吸附到人身上,想要掙脫,絕非易事。 不姜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一簇魔元從手中飛去,照亮了石壁中某個角落。 死于此地的魔修,名字都會出現(xiàn)在極冰之淵的冰壁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就是成千上萬個亡魂。因為陷入此地實在無聊,她總是一遍又遍地數(shù)著上面的名字,每一個名字都爛熟于心,而如今,不知什么時候,這冰壁上的名字又多了一個。 三個字,字跡淺淺,卻讓不姜驟然失色。 楊簪星。 ...... 五雷臺上的雷擊聲,似乎從來沒有停過。 秋雨將山上的楓葉一層層染紅,淅淅瀝瀝的雨聲,將人的腳步掩蓋。 有人趁著雨幕,偷偷溜了進來。 他溜到了五雷臺邊緣,被陣法絆住了腳步,于是站在陣法外,焦急地沖著陣法中的人喊道:“師叔!師叔!” 陣中人半個身子陷在地上,因為天雷一道比一道兇厲,他已經(jīng)承受了整整二十日,五雷臺的地臺都被天雷劈得往下陷了幾寸。他伏倒在地,看不清楚面目,只看得到被穿心鎖穿透的血rou模糊的脊骨,和被鮮血染紅的白袍,仿佛已經(jīng)死去了。 門冬伸出手,從掌心處,浮起一株白色的靈草。那靈草搖搖晃晃地朝陣中人飛去,落在陣中人身上,化作無數(shù)白色的光流融入他體內,直到地上人慢慢地動了動手指,醒轉了過來。 門冬心中一喜:“果然,帶點靈露草是有用的?!?/br> 那一頭,顧白嬰醒轉過來,慢慢撐起身子。 雨幕重重,他認真看了半晌,似才將門冬辨認出來:“門冬?” “是我!”隔著陣法,門冬忙沖他喊道:“師叔,我來看你了?!贝辞孱櫚讒氲那闋顣r,門冬又是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憤然開口:“他們怎么能這么對你!” 太焱派中從來無束不拘的少年,如今似乎連撐起身體都很困難。雨將他白袍上的血漬沖走,又慢慢的氤氳出更大的斑駁,直到整件袍子都變成淺紅色。穿心鎖不止貫穿了他的脊骨和前胸,更像是將他往日的驕傲也一并貫穿。人人或許都有失意潦倒之時,而這少年狼狽一幕,卻格外令人難受。 “師叔......”他忽而有些哽咽起來。 “我都沒哭,你哭什么?”顧白嬰笑笑,長時間的雷刑,令他已經(jīng)十分虛弱,嗓子也變得有些沙啞,他滿不在乎地開口,“放心吧,雷刑而已,死不了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