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唐氏那顆心剛剛落下去,第二日在老太太跟前說了會兒話,便帶著兩個姑娘在二門上坐車出門,卻見方婉也領(lǐng)著個丫頭,施施然的從三房那頭走了過來,衣服首飾都是仔細搭配過的,頓時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難道方婉在這里等著她呢? 還是因為鄭氏也勸她去? 要怎么說才好呢?唐氏眼見得方婉穿一身粉色暗紋刻絲梅花竹葉立領(lǐng)上衣,藕荷色暗花寶瓶紋樣百水裙,烏鴉鴉的頭發(fā)挽了個垂云髻,只用了一支百合花金釧兒,倒是還真簪了一朵新開的水靈靈的含笑,越顯得容光照人。心里就更不情愿了。 方婉早看見唐氏一見到她,表情就有點不大自然了,她故意笑著走上前去:二伯娘這是要去賞芍藥呢?姐妹們也都去嗎? 方家三姑娘方澄和五姑娘方瑩都站在一邊,方瑩明顯是盛裝打扮,果真容色過人,本來就是鮮花一般的年齡,一身茜色衣裙更添了幾分嬌艷。不過方瑩身材隨了二太太唐氏,個子不高,略微豐盈,腰身有點粗,不似方家其他女兒娉婷。 而方澄是長房庶女,論起衣著首飾來,自然比不過方瑩,就是模樣兒也都略遜一分,唐氏不怕帶她一起,反而更襯托得出方瑩來,卻是不愿意帶上方婉的。 偏此時方澄聽了這話,便笑道:王家的芍藥花是咱們錦城頭一份,聽說今年還養(yǎng)出了幾盆珍品,四meimei也要一起去逛逛么? 連方婉一時間都沒明白方澄這是真大方,還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去襯托方瑩的,是以特意拉她一起去。不過這不妨礙她微微一笑,好像有點心動的道:新養(yǎng)的么?什么名兒?他們家養(yǎng)花的那嫂子果真能干的很,舊年里我看那臘梅就覺得比咱們家的花兒養(yǎng)的好。 唐氏越急了,忙在一邊說:也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的花,其實與舊年里也差不多兒,四姑娘要看花兒,倒犯不著今日去,今日人多,哪里能得空看什么花呢? 方婉嘻嘻一笑:可不,今日誰是去看什么花的呢,二伯娘說是不是? 說著她還隨手在方瑩的臉上捏了一把:五meimei今日真好看,只怕連京城里也沒有幾個姑娘比得上的。 方瑩這樣的小姑娘,立時就紅了臉,心中還有點兒得意。 方婉說的其實也是真話,她在京城的十幾年里也見過無數(shù)貴女,若論顏色,多半都比不過方瑩,而且此時的方瑩雖然略微有點微胖,可胖的渾圓,更又多一分少女的鮮妍明媚,只她這樣只隨口一說,卻恰說中了唐氏心中的秘密,唐氏不由自主的就顯出了幾分不自在來。 方婉察言觀色何等精通,早看在了眼里,心里就有了點分數(shù),看來這貴人是京城的,她倒也沒當回事,別說這會兒三皇子大約還沒到錦城,就是真的已經(jīng)到了,王家那樣的人家也請不動這樣的天潢貴胄的,這想必是京城里什么世家豪門有人駕臨錦城了。 京官到了地方,見官大三級,京城里的世家豪門也是一樣,到底是天子腳下,常見貴人的,地方上的人可不得捧著么?若是能嫁到京城去,那自然也是榮耀了,方婉心中極快的轉(zhuǎn)了些念頭,也不再跟她們逗悶子了,便笑道:二伯娘還不上車去?別耽誤了時辰,到的遲了,叫人說咱們家拿大。 唐氏臉上雖還帶著笑,心里頭早咬了幾回牙了,這還真是左右都是她的理了,明明是她自己過來說話的,可偏唐氏心中有鬼,見了方婉一早竟然走到二門上來,如臨大敵,還真不敢掉頭就走。 連綠梅這樣一心為主的丫鬟,都覺得自家姑娘這是故意的,回自己院子的路那么多,姑娘非要特意彎過來在二門上走一圈,便勸道:姑娘才出去兩三日又趕著回來,老爺自然也是要說兩句的。 方婉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綠梅還以為是自己是被爹爹教訓了,過來出氣的。 我又沒干什么。方婉無辜的說。她一點兒也沒生氣,怎么說得上出氣呢? 真的,父親的教訓,方婉哪里放在心上,隔了十多年,見父親還是好好的,能板著臉訓人,已經(jīng)足夠歡喜了,而且到底是女孩兒,方書余不過就教訓幾句,又不好動手,加上鄭氏在一邊勸著,方書余最后不過就說:她這樣任性,都是你慣出來的。 其實單聽這句話,父親希望妻女好好相處的心思還是很容易發(fā)覺了,方婉想,以前自己確實太任性了。 方婉回自己屋里,春蘭交上銀子:姑娘這個月的月錢,太太打發(fā)人送來的。 二十兩銀子的月錢,方婉接過來掂了掂,又遞給春蘭:去西街上德善居買幾包糖,把這銀子放里頭,一總兒給那位公子送去。 方婉覺得這是自己細心,總不好叫人家連點散碎銀子都沒得使,萬一還沒聯(lián)系上下屬,堂堂景王殿下,難道買點兒零食都要找陳二嫂要銀子不成?偏她又覺得不好直接給景王殿下銀子,好像發(fā)月錢似的,不得不買幾包糖配著。 可是連春蘭這么老實的丫頭臉色也不免有點古怪,姑娘這也太周到了吧,要說那位公子,好像是挺俊秀的 方婉當然不知道自家這丫頭心中的嘀咕,如今這位爺不提走,方婉也不敢叫人趕他走,救都救了,何必還得罪他,只是如今方婉不愿與上一世那些人牽扯,她便不出面,打發(fā)春蘭跑跑路,不至于怠慢了他,只要伺候著這位爺自己走了,那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