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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狼為患 第99節(jié)

    但又有什么在克制著他,所以那只猛獸還沒被放出來。

    陳小刀咽了口唾沫,把藥交給寧倦,走出房間的時候,忍不住再次回頭看去。

    卻見陛下沒有立刻給陸清則喂藥,而是微微俯下身,手指搭在了陸清則的喉間,輕輕摩挲了下。

    那一瞬間,陳小刀很難描述清楚那是個怎樣的畫面。

    反正……一個學(xué)生是不會對老師這樣的。

    君王也不會對自己的臣子做這樣的事。

    陳小刀蒙蒙地想,陛下摸公子的脖子做什么?

    難不成是想掐死公子?!

    房門嘎吱一聲關(guān)上,阻絕了一切視線。

    寧倦并不在意被陳小刀看到什么,半瞇著眼撫過指尖細膩的肌膚,才坐下來,單手將陸清則輕輕扶起,讓陸清則靠在自己懷里。

    “老師真的很不乖?!彼曋鴳牙锶说哪橗?,拂開他的鬢發(fā),“生病了就該好好喝藥?!?/br>
    “你不愿意喝的話,就只能我來喂你了?!?/br>
    說著,寧倦慢慢攪了攪碗里的藥,抿了一口。

    陸清則熱得有些神志不清,迷糊間感覺似乎聽到了寧倦的聲音,遲鈍的大腦緩緩轉(zhuǎn)了轉(zhuǎn)。

    他記得自己是在陸府,寧倦不是在宮里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幻聽嗎?

    念頭紛紛雜雜,好似在白霧中穿行,什么也看不清,陸清則只能吃力地撐開眼皮。

    正好看見寧倦半摟著他,將藥喝了下去。

    然后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睜開眼了。

    兩人對視著,一個混沌,一個清明。

    陸清則方才的思索已經(jīng)用完了精力,眼神朦朧地撞上寧倦看過來的幽邃眸光,潛意識里產(chǎn)生一股危機感,卻想不明白,嘴唇動了動,帶著三分疑惑,嗓音沙啞地開了口:“果果……”

    寧倦盯著他,忽然捉摸不定地笑了一下。

    旋即扣住他的下顎,仿佛帶著種冷厲決絕的意味,低頭惡狠狠地覆上他的唇瓣,叩開了他的齒列,深深侵入。

    第六十章

    天氣一涼下來,陸清則生病就是家常便飯了,這場風寒來得氣勢洶洶,去得也很匆匆,半夜被喂下一碗藥后,隔天天才蒙蒙亮,陸清則便退了熱,從混亂混沌的夢境中驚醒。

    眼皮還沒睜開,身體先感受到了些微不同。

    他的腰上搭著只手。

    陸清則身體底子不好,就算是三伏天,手腳溫度也是微微發(fā)涼的,天冷下來后,一覺睡醒時被窩里都是泛著冷意的,手足冰涼,格外需要湯婆子。

    而現(xiàn)在,在初秋微寒的清晨,灼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一點點滲透了過來。

    被子里暖和得有點異常。

    陸清則慢慢撐開眼皮,看到張熟悉的面孔。

    少年面容俊美,些微的晨光從窗外模糊地打進來,在他臉上形成一圈朦朧的白色光暈,眼睫安靜地低垂著,比平時看起來要更乖順。

    因為特殊的身份,平時刻意壓著的幾分少年氣,在睡覺時沒什么防備地展露了出來。

    陸清則的意識還沒徹底蘇醒,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高熱之后的腦子像生了銹,清醒得比以往還要緩慢,以至于忘了第一時間推開握在自己腰上那只手。

    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身體不由得動了一下,寧倦的眼睫便顫了顫,下意識地收緊按在他腰上的力道,睜開眼來,漆黑的眼眸好似浸在寒泉中的黑曜石,即使剛從睡夢里醒來,也沒有分毫困頓的睡意。

    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嗓音含著幾分剛醒來的啞意:“老師醒了,感覺怎么樣?”

    這一聲“老師”終于把陸清則游離的意識拉了回來。

    意識倏然歸位,陸清則毫無異色地往后退了退:“好許多了……先放開我?!?/br>
    寧倦?yún)s沒聽話地立刻放開,銳利的眸光緊鎖在他臉上,分毫不落地細掃過陸清則臉上、眼底任何一絲細微的神色變化。

    落在臉上的目光炙亮,存在感極為強烈。

    陸清則的神色自然地抬眸和他對視,沒有一點異常:“怎么?”

    寧倦頓了頓,松開了手,探了探陸清則的額溫,感覺比昨晚是要好了許多,才略松了口氣。

    陸清則又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退:“昨晚半夜從宮里跑出來的?”

    寧倦低低地“嗯”了聲。

    “入了秋小毛病不斷,不是早習慣了?!标懬鍎t幾乎挪到床邊了才停下,掃了眼外邊的天色,皺眉,“快到上朝的時候了,怎么還在這兒,還不趕緊回宮?!?/br>
    開口就是趕人。

    寧倦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直勾勾地盯著陸清則:“老師昨晚病得厲害,陳小刀給你喂不進藥,我才過來的?!?/br>
    陸清則板著臉:“喂不進灌總灌得進,下回不許這樣胡鬧了,快回去,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史大將軍才打算站在你這頭,別讓衛(wèi)黨拿捏住小錯處,給你發(fā)散大?!?/br>
    他的神色依舊很自然,聽到那番話也沒有變化。

    昨晚陸清則燒得迷迷糊糊的,若是記不住,也很正常。

    寧倦眸色暗沉,心里又酸又苦,一時不知道該失落,還是該慶幸。

    昨晚給陸清則喂完藥,他心里既緊張惶然,又含著絲微渺的期待,設(shè)想著陸清則醒來后若是記得此事,會是什么反應(yīng),他又該怎么做,是繼續(xù)哄騙不認,還是干脆和盤托出自己的心意。

    但最后陸清則還是不記得。

    小小的期待落空,有些不是滋味。

    陸清則已經(jīng)在推人了:“趕緊的,別墨跡?!?/br>
    寧倦深吸了口氣,忍了忍,被陸清則趕得衣衫不整地下了床,稍微理了理衣物,陸清則已經(jīng)輕巧地跳下床越開他,拉開屋門朝外喊:“尤五,立即備馬車,從后門把陛下送回宮?!?/br>
    寧倦幽幽道:“我只能從后門走嗎?”

    陸清則也不看他,隨手理了理衣領(lǐng):“昨晚翻墻來,今早你還想從大門出去?跟個來偷……”

    話說到一半,陸清則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按了下額角:“總之,快回去,別叫人發(fā)現(xiàn)了?!?/br>
    尤五去備馬車了,寧倦略洗了把臉,也不急了,眼里含著笑意:“老師方才想說偷什么?”

    陸清則倚在門邊,眄他一眼:“跟個偷東西的賊似的。陛下,是你要我說出來的,可別怪罪?!?/br>
    他的臉色還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原本也該泛著白的唇瓣卻微微透著紅,像明月上落了一點霞色,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眉目絕倫,眼尾的一點淚痣,襯得瞥來的目光盈盈的,像在調(diào)笑,又像在勾魂。

    明明嘴上說的是大不敬的話,卻讓人一點氣也提不起來。

    寧倦的喉結(jié)滾了滾,心口發(fā)癢。

    若不是中間還有著層窗戶紙,他簡直想像昨晚那樣,過去捏著陸清則的下頜,肆無忌憚地重重吻下去,堵住那張說話總是很散漫的嘴。

    他的眸光不著痕跡地掃過陸清則的唇瓣,瞇了瞇眼,回味了一番昨晚嘗到的滋味,才一臉溫良地將陸清則往房間內(nèi)拉了拉:“知道了,外面涼,老師回床上再睡會兒,今日便不必去吏部上值了?!?/br>
    陸清則敷衍地嗯了聲:“去吧。”

    車駕準備得很快,尤五回來報了一聲。

    寧倦往外走了幾步,猝不及防又轉(zhuǎn)過頭,撞上了陸清則的眸光。

    陸清則安安靜靜地站在屋內(nèi),目送著他離開,眸色如皎皎月色,一如往常的平和溫潤。

    見他轉(zhuǎn)回頭,只是笑笑:“快去吧?!?/br>
    大概是當真沒發(fā)現(xiàn)。

    寧倦抿了抿唇,回過頭,大步朝著陸府后門而去。

    陳小刀就睡在很近的小暖閣里,方便隨時照顧陸清則。

    聽到動靜,他揉著眼睛鉆出來,被早晨的冷風吹得一個激靈,瞇縫著眼看過來,見陸清則站在那兒,驚喜不已:“公子你醒了!你昨晚發(fā)熱得厲害,往常都要躺個三五日的,這次這么早就能起身啦?!?/br>
    寧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后,陸清則臉上的笑意便淡去了,望向陳小刀:“昨晚陛下什么時候來的?”

    時辰還尚早,雞都沒打鳴,陳小刀還在發(fā)困,迷瞪地掰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應(yīng)當是丑時末吧,嚇了我一大跳,我也沒通知宮里啊,陛下怎么就來了?!?/br>
    因為這府里的,基本都是小皇帝的人。

    陸清則在心回答了一句,又問:“是陛下給我喂的藥?”

    陳小刀:“是啊是啊,您忽然就不樂意喝藥了,我怎么都喂不下去,幸好陛下來得及時。”

    陸清則垂下眼睫,長長的睫羽蓋住了眼底的神色:“陛下是怎么給我喂藥的?”

    陳小刀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不知道啊,陛下把我們都趕出房間了,不過您既然醒了,陛下肯定喂成功了,公子您在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去補覺吧?!?/br>
    陳小刀眼皮都睜不開,自然也沒發(fā)覺陸清則的語氣有哪里不同,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幾乎是飄著回了暖閣里,倒回床上抱著被子,又打起了小呼嚕。

    陸清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

    晨光漸漸升了起來,馬車帶著因擔心老師,半夜跑出宮的少年天子疾奔回不遠處的雄偉宮城。

    陸清則垂著眼,良久,抬起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雖然陸清則醒來后的反應(yīng)夠快,推著寧倦從后門回了宮里,但寧倦上早朝還是遲了一會兒。

    本來遲一會兒也沒什么,但眼下朝中氣氛怪異,昨日史容風派人邀請陸清則去國公府上作客,已經(jīng)開始打破暫時平靜的氣氛,皇帝陛下再一來遲,最近不甚痛快的衛(wèi)黨下了朝便聚在了一起。

    “這小皇帝近來真是越發(fā)囂張了。”

    “史容風莫不是當真站在了小皇帝那邊,他瘋了嗎,當年漠北軍陷入苦戰(zhàn),要不是我們撥了糧草過去,他史容風再能耐,也早就成了韃子瓦剌的刀下魂,被做成皮靴了!”

    “小皇帝在江右救完災(zāi)回來,許多原本左右搖擺的墻頭草便若有似無朝他靠攏了,朝中那些武將本來松松散散,不成氣候,此番見史容風有了表態(tài)的意思,也開始紛紛聚集,準備支持小皇帝了!”

    “哼……早在小皇帝要下江南時,我就提議過,不如干脆在船上動點手腳,現(xiàn)在當真是養(yǎng)虎為患,早不該留著他了,還有他身邊那個病秧子?!?/br>
    最后發(fā)言的人顯然是在陰陽怪氣。

    當初寧倦提出下江南時,在場有人提出了不如趁機在路上做掉小皇帝,從宗族里抱個嬰孩來,更方便當傀儡。

    但被衛(wèi)鶴榮否決了。

    衛(wèi)鶴榮閉著眼,聽著身邊一眾人吵吵嚷嚷,聽到這一句,才睜開了眼,瞇著眼看過去:“郎祭酒,府上二公子狎妓時用枕頭悶死了妓子,讓你很上火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