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狼為患 第12節(jié)
“……刺客襲來時,劃傷了陸太傅的臉?!?/br> 他不想再有任何人覬覦陸清則了。 鄭垚蒙了一下,沒太明白此中的深意。 但剛獻上了忠誠,還沒讓陛下看到自己的本事,就問東問西的,顯得非常不聰明。 他深深行了一禮,指揮人搬走了院中的尸體,撿起那塊玉佩,準(zhǔn)備好做文章,又留了人,嚴(yán)密巡守乾清宮。 陸清則對外界發(fā)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那道刀傷落在肩上,所幸沒傷到要害,只是失血導(dǎo)致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虛弱,等混混沌沌地醒來,已經(jīng)是幾日后了。 身下的褥子干燥柔軟又暖和,身邊似乎還有個什么暖烘烘的小玩意。 陸清則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卻牽扯到了肩上的傷處,額上冷汗涔涔而下,立刻就清醒了,眼睛還沒睜開,腦子里先竄出個念頭:我還活著? 旋即身體才晚意識一步醒來,眼皮吃力地?fù)伍_,注意到身邊蜷縮著團小東西。 陸清則半瞇著眼低下頭。 寧倦蜷縮著抱著自己,趴在他身邊安靜地睡著。 平時冷言冷語、張牙舞爪的小皇帝睡姿乖乖的,柔軟的黑發(fā)披散下來,眼睫低垂,襯得俊秀雪白的小臉柔潤無辜,跟只求暖的小貓崽似的。 陸清則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小崽子居然跑他身邊睡來了? 他一動,就驚醒了寧倦,小皇帝睜開眼,愣了愣后,眼底一亮:“老師終于醒了!” 陸清則:“……” 幻聽? 寧倦平日里總是努力裝得老成持重,這會兒卻掩飾不住地開心,從被子里鉆出來,朝外頭喊:“順子,立刻宣袁太醫(yī),老師醒了!” 在外間候著的長順應(yīng)了一聲,連忙跑去叫人。 陸清則想動一動,又被寧倦輕輕按?。骸袄蠋焸诩缟?,小心別動?!?/br> 到此刻,陸清則基本確認(rèn)自己應(yīng)該是清醒的了,瞅著小皇帝紅撲撲的臉,挑眉:“哦?陛下這會兒終于想起來,臣是您的老師了么?” 寧倦局促起來:“朕……我,老師是在生氣嗎?” 陸清則瞅著小皇帝的變化,有種看到不懂得收斂爪牙的幼狼被自己馴化成小狗的詭異成就感,笑著揶揄他:“看來我這一刀挨得挺值,總算讓陛下知道我的好了?!?/br> 寧倦抿抿唇。 其實從初見起,他就已經(jīng)知道陸清則待他好了。 只是他不知道,陸清則會不會像當(dāng)初拋棄他的那個宮女一般,畢竟在拋棄他之前,那人待他也很好。 但陸清則顯然是不一樣的,從一開始接近他時,他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陸清則沒接著逗小孩兒,目光在寧倦身上逡巡:“好了,小事不必再提。受傷沒有?我睡了幾日了?外頭怎么樣?” 寧倦無聲將袖口攏了攏,藏起被自己劃傷的胳膊,乖巧回答:“沒有受傷,錦衣衛(wèi)將刺客都拿下了,現(xiàn)在已過了四日。老師神機妙算,玉佩果真起了作用,寧琮被錦衣衛(wèi)拿下,現(xiàn)在交由刑部待審?!?/br> 本來鄭垚躍躍欲試的,想把寧琮逮到北鎮(zhèn)撫司,重振一下錦衣衛(wèi)的雄風(fēng),被寧倦冷冷罵了聲蠢貨,才冒著冷汗反應(yīng)過來,按下了心思。 五軍營總兵可是衛(wèi)鶴榮的擁躉,眼下還不能和衛(wèi)鶴榮硬碰硬。 陸清則聽完這幾日發(fā)生的事,若有所悟。 原著里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鄭垚兇狠殘暴,是暴君最忠誠的手下,本來應(yīng)該要再過幾年才會投誠,可能是被他影響,導(dǎo)致劇情提前了。 也是好事。 寧琮送玉佩這事是瞞著外人做的,唯一能證明送出玉佩的內(nèi)侍,也被寧倦處理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口老血都得吐出來。 單憑一塊玉佩,雖然起不了決定性作用,無法證明刺殺一事就是他指使,但也夠他惹一身sao的。 本來此事可大可小,寧琮抵死不認(rèn),說是被人誣陷也成,但藩王身份本就敏感,又正是新皇登基不久之時,靖王暗中助力,衛(wèi)鶴榮再一推。 夠他吃罪。 最主要的是,經(jīng)過這么一遭,寧琮再想在京城賴下去就不可能了,這份油膩的惡心總算能滾回去,連帶著寧璟也得盡快回封國。 陸清則頗為滿意。 倆人說了幾句,診脈的太醫(yī)就來了,還是之前那位常來的袁太醫(yī),只是人進來前,寧倦忽然起身,放下了簾子,讓太醫(yī)隔著一道簾子,給陸清則把脈。 袁太醫(yī)似乎也習(xí)以為常。 陸清則看出不對勁,暫時沒吱聲,等太醫(yī)開好調(diào)理方子離開,才轉(zhuǎn)過視線,看向臉色明顯有點發(fā)虛的小皇帝:“說吧,怎么回事?” 寧倦小心翼翼道:“我說了,老師能不生氣嗎?” 陸清則:“不一定?!?/br> 寧倦垂下腦袋,無意識地揪了揪被角,因為忐忑,聲音也放小了許多:“我向外界傳……老師被刺客傷了臉?!?/br> 陸清則:“……” 您可真是個大孝子。 不過這張臉從過去到現(xiàn)在,確實給他惹了不少麻煩。 尤其是這次刺殺,十有八九就是寧琮做的,寧琮會直接下手,固然有對皇位的覬覦之由,剩下的,恐怕也間接有點他的原因——畢竟寧倦為了袒護他,得罪了寧琮幾次。 寧倦也是為了他好。 一直趴著血液不通,不太舒服,陸清則微微挪動了一下,懶懶道:“行啊你,那我也只能學(xué)一學(xué)蘭陵王了?!?/br> 寧倦心里也舒了口氣,露出柔軟的笑容。 終于能少些亂七八糟的人覬覦老師了。 兩人腦回路沒對上,也不妨礙氣氛和樂融融。 陸清則又問了點其他的情況,寧倦都回答得十分妥帖。 他越是妥帖,陸清則越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只是剛醒過來,腦子不太清晰,正思索著,外頭傳來長順的聲音:“陛下,陸府的陳管家又來求見了,今兒也拒見嗎?” 陸清則終于反應(yīng)過來,扭頭震驚地望著寧倦。 小皇帝扁了扁嘴,露出點不甘的悻悻之色:“……帶上來?!?/br> 順子,你這月的俸祿怕是不想要了。 第十一章 皇上遇刺、陸清則為保護皇上受傷的消息剛傳出來時,陳小刀就飛竄到皇城外了,但苦于沒有牙牌,不能擅自進宮,只能眼巴巴地每天求見,這幾日大半的時間都蹲守在宮外。 好在禁軍頭領(lǐng)跟他嘮熟了點,輪值時看他可憐巴巴地蹲在外面,好心地透露了點陸清則沒有生命危險的消息,才叫他放心了許多。 興許是宮里遭刺客,還亂著,所以陛下才不讓他進宮? 陳小刀無聊地數(shù)著地上的螞蟻時,長順就來請他了。 宮城碧瓦飛甍,高大莊肅的宮殿鱗次櫛比,氣勢泰然。 陳小刀本來會很有興致,但他掛心陸清則,沒興致多看,賊溜地掏銀子往這位帶路的公公懷里塞:“這位公公,請問我家公子怎么樣了?” 小皇帝對陸清則的態(tài)度有目共睹,長順哪兒敢收陸府的人的東西,笑瞇瞇地將銀子推回去:“陳管家放心,陸大人已經(jīng)醒了。” 陳小刀徹底松了口氣。 等到了乾清宮,進入暖閣,看見面色蒼白、坐在床邊的陸清則時,陳小刀還是一下紅了眼眶,不管不顧地沖上去,一把抱住了陸清則的腰,哇哇大哭:“公子!您怎么就這么倒霉哇,每次進宮都出事,擔(dān)心死我了!” ……你這吐槽真是太犀利了。 陸清則心情復(fù)雜地想。 他被撞了一下,牽連到傷口,暗嘶了聲,但沒表現(xiàn)出來,哭笑不得摸摸少年的腦袋,嘆息道:“好了,這不是沒事嗎?!?/br> 陳小刀正待繼續(xù)說話,旁邊傳來道涼涼的嗓音,聽起來年齡不大:“你扯到老師的傷處了?!?/br> 陳小刀一驚,放開陸清則,退后幾步,才注意到坐在里側(cè)些的小少年,年紀(jì)雖小,氣勢驚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帝了吧? 陳小刀趕緊跪下來:“草民見過陛下,剛才太過激動,請陛下不要怪罪?!?/br> 寧倦方才沒說話,就是在打量陳小刀,暗自作比較。 長得一般,瞧著也愚鈍,肯定比不過他。 直到陳小刀撲進陸清則懷里,才讓他有點惱了。 陸清則還摸他腦袋! 他湊到陸清則身邊,抱住陸清則的胳膊,小心扶著:“老師疼嗎?傷處是不是裂開了,要不要讓太醫(yī)來看看?” 陳小刀沒被搭理,敏銳地感到了一絲古怪。 是不是他的錯覺,小陛下怎么似乎……對他有意見的樣子? 陸清則擺擺手:“沒那么嬌氣,趕緊叫小刀起來吧?!?/br> 小皇帝抿了下唇,不太友善地看了眼陳小刀,淡淡道:“平身,看在老師的份上,不與你計較?!?/br> 看來果然是錯覺,就是皇家規(guī)矩多吧。 陳小刀也沒繼續(xù)多想,又爬起來仔細(xì)詢問。 他這幾日憂心,休息不好睡不好,眼底也有了點黑眼圈,陸清則摸摸這孩子的腦袋:“我在宮中能出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br> 陳小刀嘀嘀咕咕:“您這傷不就是在宮里受的?!?/br> 寧倦頓感心里被扎了一刀,隱約有點發(fā)蔫。 陸清則趕緊安慰:“不是陛下的問題?!?/br> 寧倦的臉色更不虞了。 老師親切地叫這個管家小刀,卻叫他陛下! 生疏遠近,可不就從稱呼上窺見一二。 陳小刀原本還有事,準(zhǔn)備等小皇帝離開了再說,沒想到聊了許久,小皇帝還是黏在陸清則身邊,只得暗示陸清則:“對了,公子進宮前交待的事,我也辦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