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狼為患 第10節(jié)
他怎么也跟寧琮似的關(guān)注陸清則了!被傳染了么? 小皇帝忽然掙扎了一下,倉促地從好不容易焐出點暖意的被窩里跳出去,悶聲不吭地直接離開了暖閣。 陸清則疑惑地抬抬眼,舍不得被子里的暖氣,沒跟出去,撣了撣手指,納悶地躺下。 這小祖宗,又怎么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可愛,想生一個。 長大后的小皇帝(看向陸老師肚子):好。 第九章 被窩里的暖意很快又散去,陸清則渾身似是裹在塊冷冰冰的鐵里,睡得不怎么好,次日里一整天的精神都不太好,細碎地咳個不停,不太適合講課。 干脆出了幾科考卷的試題,來了個隨堂小考。 古代的算術(shù)頗為不便,他把現(xiàn)代數(shù)學(xué)簡單地融入來教寧倦,小皇帝領(lǐng)悟得也快,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邊,嚴肅地寫著他的狗爬字。 午膳的時候,消失了一早上的長順出現(xiàn)在暖閣里,一進來就道:“陛下,奴婢打聽到了,早上蜀王在府里大發(fā)脾氣,但沒人知道怎么回事?!?/br> 陸清則正驚奇地端起面前的糖蒸酥酪,聞言挑了下眉,笑了:“哦?所以他做的這事,沒其他人曉得了?” 也不奇怪,私底下給皇帝的老師拋橄欖枝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了,不說京城的言官會怎么說,就是衛(wèi)鶴榮也會提起警惕。 寧琮再蠢,也知道現(xiàn)在最好不要和衛(wèi)鶴榮對上。 長順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猜到應(yīng)該是和陸清則有關(guān):“應(yīng)當(dāng)是的,據(jù)說蜀王本來都要進宮來了,但接到個消息,又勉強按住了。” 寧倦的余光偷偷覷著陸清則,看他用勺子折騰那碗酥酪,目光心不在焉地滑過他的指尖,聞聲一皺眉:“還會吊胃口了?” 陸清則兩指敲敲桌面:“陛下,專心考試,你還有道大題沒寫?!?/br> 寧倦臉一皺,悶著臉低頭把那道大題填上。 長順:“……” “奴婢不敢了,”長順恍惚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眨了眨眼,“奴婢聽說,靖王殿下今早就要到京城了?!?/br> 陸清則舀了兩勺酥酪含進嘴里,享受地半瞇起眼,回憶了下。 大齊歷代的子孫枝葉不怎么散得開,中途夭折的太多,崇安帝的子女也是,活下來的太少,最后只剩下寧倦。 如今皇室血緣最親近的,也就蜀王寧琮和靖王寧璟。 比起色欲熏心、腦子又不怎么靈光的寧琮,靖王寧璟的風(fēng)評就要好得多了,若不是他的生母只是個地位卑賤的宮女,大齊又推崇立嫡不立賢,崇安帝大概就不會那么輕松上位了。 看小皇帝蹙著眉,雪白的小臉上一股嚴肅勁兒,陸清則用勺子輕輕磕了下碗沿:“愁什么呢陛下?” 寧倦的眉頭擰得更緊:“兩個藩王回京,京城的局勢亂起來,你倒是不愁?!?/br> “有什么好愁的?”陸清則慢悠悠道,“京城一灘渾水,才適合我們韜光養(yǎng)晦,當(dāng)只在后的黃雀?!?/br> 蜀王千里奔行疾來,對皇位的覬覦昭然若揭,看似不爭不搶的靖王,又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衛(wèi)鶴榮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頭疼這倆藩王,沒時間來找他和小皇帝的麻煩。 不趁著這時候趕緊整點活兒,都對不起崇安帝的升天之恩。 誰看了崇安帝,不說兩句死得好呢。 陸清則氣定神閑的,寧倦心頭的煩亂好似也跟著消了去,沉思著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問:“昨晚那人呢?!?/br> 長順低下腦袋:“打到第四十板子時就沒氣兒了?!?/br> 寧倦淡淡嗯了聲。 宮里的命比草賤,這是他五六歲時就懂得的。 看出寧倦對人命的淡漠態(tài)度,陸清則攪動著酥酪的指尖一頓。 他會教導(dǎo)小皇帝學(xué)會珍視旁人的性命,但現(xiàn)階段不是動仁善之心的時候。 “我吃好了,”陸清則放下碗,起身收卷子,“陛下先用午膳吧,我看看你答得怎么樣?!?/br> 陸清則批改卷子的時候,靖王府的馬車轆轆地進入了京城。 馬車里的中年男人面容儒雅,闔著雙眸,聽著跪在身前的人匯報情況。 下屬事無巨細,將京城近來發(fā)生的事系數(shù)匯報完,末了,又添了一句:“對了,昨兒在宮道上,蜀王半路將皇上的太傅攔了,皇上解圍,還被蜀王甩了臉。聽宮里傳出來的消息,皇上氣得一晚上沒睡著,讓那個陸太傅宿在宮里躲著蜀王?!?/br> 聽到這兒,寧璟才睜開眼來,眼底掠過絲了然與嘲諷:“老四這性子,想必那位陸太傅生得不錯?!?/br> 下屬道:“據(jù)說是不錯,還是建安二十四年進士及第,去歲的狀元郎,因得罪閹黨,被下了水牢,九死一生醒來,病病歪歪的,我探他府里的風(fēng)聲,似乎沒幾天好活,先皇臨終前,點了他做新皇的太傅?!?/br> 寧璟神色莫測:“哦?既是狀元郎,教小陛下應(yīng)該教得很不錯吧。” “沒有,”下屬搖頭,“新皇從前居于冷宮,沒有受過教養(yǎng),習(xí)字進度慢,現(xiàn)在還在學(xué)《論語》?!?/br> 寧璟神色略松。 一個病秧子,加上個小蠢貨,威脅不大。 緊要的還是內(nèi)閣里的那個,對上衛(wèi)鶴榮,得謹慎點。 “王爺,我們現(xiàn)在先去哪兒?” 寧璟掀開窗簾,望向皇城的方向,眼底浮過暗色:“進宮。” 靖王進宮的時候撞見蜀王,倆人是一同來見小皇帝的。 陸清則一想起昨晚那條絲帛上的話,就止不住雞皮疙瘩,人來之前,就躲去了暖閣,倒也不擔(dān)心寧倦應(yīng)付不來。 不說如今在外人面前,原著里,前期蟄伏時,寧倦就偽裝得讓衛(wèi)鶴榮沒怎么察覺,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小皇帝也已經(jīng)能與他分庭抗禮了,剛露出獠牙,就快準狠地將他一擊必殺,直接抄了衛(wèi)鶴榮全家。 裝蠢是有門檻要求的,蠢過頭了太假,得蠢得剛剛好,還不讓人察覺。 寧倦能把握好分寸。 寧倦也沒讓陸清則失望。 面對兩位皇叔的親切問詢,答得天真而不失愚蠢,該聽不懂的就聽不懂,該被套出消息的就被套,末了還要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態(tài),似乎在思索有沒有失言。 看起來的確是個沒有受過一點教養(yǎng),從冷宮里長出來的野皇帝。 寧琮就沒把小皇帝放在眼里過,但他顧忌著寧璟,虛與委蛇了半天,眼珠忍不住開始四處亂飄:“陛下,你不是將陸太傅留在宮里講學(xué)么,怎么不見人?” 寧璟呵呵笑著,借著低頭喝茶的動作,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 他這么一提,寧倦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太傅身體不適,歇下了?!?/br> 寧琮的臉皮恁厚:“臣與陸太傅一見如故,他身子不好,臣該去看看,你們聊,本王去看望一下陸太傅?!?/br> 寧倦不冷不熱道:“多謝皇叔盛情,只是太醫(yī)叮囑了,太傅休息時不能打擾?!?/br> 想起昨日見到的那張臉龐,清冷冷的像片薄雪,眼角偏還點著魅氣的淚痣…… 寧琮心癢得厲害,咂了咂舌,還是不肯放棄:“聽說陸太傅教得不甚好,不如這樣,臣給陛下推薦幾位大儒,陛下把陸太傅交換給……” 寧倦殺人的心都有了,胸口一片滾沸,語氣徹底冷下來:“皇叔,陸太傅是先皇親自指給朕的,你若是有異議,不如去找先皇說?!?/br> 此話一出,滿屋寂靜。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么沉不住氣。 見寧琮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看夠熱鬧的寧璟呵呵笑道:“蜀王就是開個玩笑,陛下何必動怒。四哥,陛下護師心切,話說得重了些,你可是長輩,應(yīng)當(dāng)不介意吧?!?/br> 寧琮陰陰地盯著寧倦,皮笑rou不笑:“六弟說笑,本王怎么會和一個孩子計較?!?/br> 氣氛僵成這樣,自然寒暄不下去了,寧琮和寧璟又一道離開了乾清宮。 寧倦的怒意卻絲毫未減。 不僅是因為寧琮那居高臨下的鄙夷,他還毫不遮掩地覬覦著他身邊的人,敢提出交換! 鋪天蓋地的屈辱感。 他現(xiàn)在太弱小了,手頭無權(quán)無人,連陸清則都護不好。 權(quán)勢。 寧倦死死攥著拳頭,將這兩個字磨碎在齒間,眼底陰鷙一片。 陸清則小憩了會兒,揉著眼睛走進暖閣,就見小皇帝一副氣得快炸掉的樣子,瞇了瞇眼:“之前都同你說過什么?為君者,要喜怒不形于色?!?/br> 寧倦看他一眼:“但我就是生氣?!?/br> “生氣就深吸兩口氣,壓一壓,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回頭加以十倍報還就是了?!?/br> 寧倦聽他的,深吸了兩口氣,空氣里淡淡的梅香與藥味一同撲來,郁結(jié)心頭的悶氣果然散了點,但還是郁悶:“難道當(dāng)了皇帝就不能有情緒了嗎?” 陸清則看他平復(fù)點了,忍不住又捏了捏這張氣嘟嘟的小臉蛋,含笑道:“當(dāng)然能有,但要看在誰面前。比如在你先生我面前,想笑想鬧想撒嬌隨意?!?/br> 寧倦躲開他的手,對這番話嗤之以鼻:“朕從不撒嬌?!?/br> 這小崽子,到現(xiàn)在連聲老師也沒叫過。 陸清則暗暗搖頭。 找個機會再增進點信任感吧。 晚上的時候,陸清則被請進了寧倦的寢殿。 殿里四角都放著炭盆,暖融融的,小皇帝已經(jīng)換上了身白色的寢衣,坐在床上,小腿無意識地一晃一晃,看陸清則進來了,揚揚下巴,示意陸清則看鋪上了厚厚褥子的羅漢榻:“你睡那兒?!?/br> 那張羅漢榻在窗下,支摘窗已經(jīng)牢牢關(guān)上了,還糊了層紙,不會透風(fēng)。 雖有些窄,但陸清則身形清瘦,睡榻上也不會伸展不開。 以小皇帝擰巴別扭的性格來看,這是昨晚看他被窩里冷,在拐彎抹角地關(guān)心他? 但又以小皇帝警惕的性子來看,不太可能容許與他睡一間屋子,畢竟他還沒得到全盤的信任。 除非是…… 陸清則得到答案:“喔,難怪你白日里那么氣,寧琮又發(fā)瘋了?” 寧倦重重地“哼”了聲:“陸太傅,寧琮還真敢當(dāng)街把你搶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