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狼為患 第6節(jié)
等能從床上起身時,也過了三天了。 陳小刀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忍不住再次怒罵閹狗。 陸清則已經(jīng)沒力氣去想閹黨了,悲傷地望向皇城的方向。 三天前他對寧倦說了什么來著? 會準時去上課。 雖然他只是潦草地看了遍全書,但暴君最厭惡的是什么?是不守信用。 原著里,暴君有句話叫“腿斷了也該爬到朕面前”。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拉近了點關(guān)系,不會又回去了吧? 陸清則閉了閉眼,堅強地爬了起來,虛弱地道:“小刀,送我進宮?!?/br> 陳小刀忍不住道:“可是公子你的身體……” 陸清則擺擺手,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拒絕:“去吧?!?/br> 陳小刀張了張嘴,知道自己拗不過,再勸下去只會耽誤他的時間,最后還是不太情愿地去準備車駕了。 在陸清則醒來前,他其實也就見過陸清則一兩次,旋即陸清則就被閹黨抓走了,這幾日相處,才一點點了解了陸清則的性子。 陸清則無疑是溫和的,就算強硬起來,也是溫和的強硬。 這樣反而令人更難以拒絕。 車駕轆轆到了皇宮,陸清則裹著厚厚的大氅,輕車熟路趕到乾清宮,一進去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 殿門口跪滿了人,看上去都是在乾清宮伺候的,長順正來來回回走著,沉著臉道:“是誰手腳不干不凈,趁早承認,咱家還能向陛下乞求保你一命,若是等到查出來……” 長順語帶威脅,適時地住了口,轉(zhuǎn)眸見到陸清則,連忙迎過來:“陸大人可算來了,陛下等您好幾日了?!?/br> 陸清則看了看瑟瑟發(fā)抖的一群宮人:“這是怎么了?” 長順滿臉如喪考妣:“哎,大人不知道,陛下丟了東西,正在發(fā)怒呢。” 宮里人小偷小摸的不少,尤其是崇安帝完全不理朝政,縱容閹黨禍亂之時,也是常態(tài)了。 新帝登基后,這群宮人看寧倦年紀小,平時更是疏懶,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連乾清宮的東西都敢偷。 陸清則眉尖一蹙,想起來了。 原文里有提到,在冷宮的幾年間,為了能換取吃食衣物,靜嬪將能兌換錢財?shù)臇|西都送出去了,最后只留下了支簪子。 那只簪子對寧倦來說意義非凡,但卻丟了。 雖然只是支簪子,卻也是暴君心里最后的慰藉,簪子丟了,意味著他心底最后一絲暖意也散了,所以后來即使有人忠心追隨他,也再也沒人能和他交心。 原來是這時候丟的。 簪子是被一個出宮離開的宮女偷走的,那個宮女年紀到了,已經(jīng)離開了,不在這群人里。 不過好在原文有提了句她是怎么處理簪子的。 陸清則當機立斷,轉(zhuǎn)身就走。 長順傻眼:“陸、陸大人?您不去看看陛下嗎?” 陸清則步履匆匆:“我一會兒就回來,這群宮人沒偷東西,讓他們起來吧?!?/br> 話畢,人就不見了。 長順簡直目瞪口呆。 陸大人平日里病歪歪的,瞧著就跟雪堆的似的,輕輕一碰就要散了,走路快點都會被冷風嗆到,咳得要死要活,這會兒怎么走得那么飛快? 他又看了眼還跪著的宮人。 陛下也說偷東西的人已經(jīng)不在宮里了,是他不死心想再審審。 但陸清則也這么說,長順按下眼底是nongnong的擔憂,吩咐眾人起來,嘆了口氣,去找寧倦回稟了。 陸清則努力走快了些,出宮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陳小刀居然還等在宮門外。 他上次就吩咐陳小刀只需送他來了,便回府休息就是,沒必要在宮門外干等著。 恐怕是擔心他的身體,怕他在宮里出事。 見陸清則這么快又出宮了,陳小刀有些詫異:“公子,怎么了?” 正事當前,陸清則還是打量他兩眼,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你怎么了?” 陳小刀:“?” “怎么不見你跟禁衛(wèi)軍嘮了?” 陳小刀反應過來,訕訕地撓撓臉:“前頭那個禁衛(wèi)統(tǒng)領今兒不當值,今天這個一看面相就是一言不合拔刀的?!?/br> 不僅社交牛逼癥,觀察力也很了得啊。 陸清則覺得這孩子大有前途,拍拍他的肩:“你在正好,帶我去城東的當鋪?!?/br> 陳小刀扶著他上了馬車:“公子,城東當鋪有好多,是去哪間當鋪啊?” 陸清則吐出幾個字:“每一間?!?/br> 直到找到東西為止。 等到陸清則回宮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 好在帝師是有特權(quán)的,只要皇帝允許,并不限制進宮。 陸清則匆匆回了乾清宮,一進去就腳步一頓,敏銳地發(fā)現(xiàn)乾清宮里的宮人不僅變得臉生,還少了許多。 看來他離開時寧倦有了動作。 趁著丟東西,他把乾清宮里有可能被安排進來的人,全部換走了。 長順正抱著掃把掃灑著,見陸清則回來了,連忙問:“陸大人之前是去哪兒了?陛下得知您來了又走,又生了場氣呢?!?/br> 陸清則的眉目倒依舊舒緩悠然,聽到這話也不擔心,朝他擺擺手笑笑,示意他安心:“我進去看看?!?/br> 長順憂心忡忡地看他進了寢殿。 天氣還冷著,屋內(nèi)竟沒燒炭,冷颼颼的直鉆骨頭。 陸清則一踏進去,就看到小皇帝孤零零地坐在窗前,小小的一個,孤寂又可憐。 聽到腳步聲,寧倦冷冷開口:“出去?!?/br> 陸清則忍住喉間的癢意,眨了眨眼:“臣不過是因病來遲了,陛下也不至于直接趕我走吧。” 聽到陸清則的聲音,寧倦才側(cè)了側(cè)頭,眼神發(fā)著狠:“走都走了,回來做什么,滾!” 說完就緊抿了嘴唇,眼眶發(fā)著紅,活像只被激發(fā)了兇性的幼狼,在喉間發(fā)出低吼,再近一步就要露出獠牙和利爪咬人了。 就是年紀還小。 再怎么想掩飾,陸清則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出幾分委屈來。 偷東西的人自作聰明,以為拿走的是一支不起眼的簪子,反而沒動那些一看就會被察覺追究的貴重物品。 可那是寧倦的母親留給他的最后一樣遺物了,他那樣珍惜,餓到發(fā)昏也沒舍得拿去換吃的。 對上那樣的眼神,陸清則的心一下軟得一塌糊涂,并不畏懼隱隱散發(fā)出威脅之意的小皇帝,上前幾步,微傾下身,從袖中摸出個東西,往他頭上隨意一插,含笑道:“兇死了,陛下?!?/br> 寧倦微微一怔,把頭上的東西取了下來。 是一支打磨精致的白玉梅花簪。 這支簪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他的手忽然有些顫抖,死死攥緊了失而復得的簪子,抬頭看陸清則。 陸清則沿著城東一間當鋪一間當鋪找過去,又來回兩趟,本來就還在病中,這會兒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連唇色都泛了白,身上的氣息也因在外奔波而帶著涼意。 寧倦的嘴唇動了動:“你是怎么……” 陸清則搖搖食指,教他做個人:“陛下,這會兒你應該說的是‘謝謝’?!?/br> 為了讓這小崽子不朝著暴君路線跑,他可是奔波了一早上。 他正盤算著來給小皇帝進行一場思想品德教育,懷里驀地一沉。 小皇帝將腦袋抵在了他懷里。 那具身體瘦瘦小小,落在懷里輕得像根羽毛,陸清則緩慢地眨了下眼,忽然感覺有點窩心,唇角便銜了點笑意,輕輕拍拍他的背。 算了,不道謝也行。 念頭剛落,懷里就傳來聲小小的:“謝謝。” 陸清則愣了一下后,笑意更深了。 還是不肯叫老師啊。 不急,早晚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 小皇帝:老師老師老師老師老師老師! 陸清則:閉嘴。 第六章 丟簪子一事過后,陸清則明顯察覺到小皇帝對他的態(tài)度好了許多,比如他隔天再進皇城時,御輦就先候著了。 長順特地出來接的,笑瞇瞇地道:“陛下體恤陸大人體弱,特允陸大人在宮內(nèi)乘輦。” 小王八蛋居然學會做人了,陸清則從容地由著長順扶著自己上了御輦,瞇著眼總結(jié)了一下薪資待遇。 上下班專車接送,皇家分配西城區(qū)三進四合院,就是工資有點低,還是基本全年無休的,好在獎金發(fā)得多。 如果學生不是個潛在暴君,朝中也沒有個權(quán)勢滔天虎視眈眈的衛(wèi)首輔,那就更好了。 一對一點對點輔導正式進入正軌,幾天之內(nèi),寧倦的學習能力不斷刷新陸清則的認知,《帝鑒圖說》沒多久便講完了,必修二必修三也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