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知道了，”淑妃笑了笑，“我得幫永寧侯府?！?/br>
    收在袖中的手，攥了起來，程皇后問：“你確定我會幫你？”

    淑妃一瞬不瞬地，看著程皇后。

    就在皇后以為，淑妃要拿秦鸞曾贈仙丹來說項(xiàng)時(shí)，淑妃給了截然不同的說法。

    她說：“我和娘娘是一樣的，我們都曾經(jīng)望著那面瑰字旗?！?/br>
    幾乎是一瞬間，程皇后的眼眶酸了。

    當(dāng)年，她因著家族緣由，沒有加入瑰衛(wèi)。

    可是，那面飛揚(yáng)的紅色大旗，像是一把炙熱燃燒的火，照亮了她的心，印在了她的記憶里。

    她曾向往不已，羨慕不已。

    她是，淑妃也是。

    “皇上這么急著動手，”程皇后問出了自己的猜測，“長公主與秦家，找到那孩子了嗎？”

    淑妃鄭重點(diǎn)頭：“他一直都在，所以皇上急了?！?/br>
    程皇后微怔，而后，一個答案漸漸浮現(xiàn)。

    原來是這樣啊……

    程皇后舒了一口氣，道：“我會安排好的?！?/br>
    鐘嬤嬤送淑妃出去，回來后，憂心忡忡看著程皇后。

    程皇后問：“嬤嬤想說什么？”

    “以長公主的能耐，他們想走，定是安排了許多?！辩妺邒叩?。

    “不用我另添一手？”程皇后輕輕笑了笑，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有備無患。”

    第257章 走水

    淑妃急急回宮，換好了衣裳，又緊趕慢趕。

    一路走游廊，雖比直穿的路長些，好在不用擔(dān)心天黑看不清水洼。

    等進(jìn)了慈寧宮，她重新壓住了步子，慢慢悠悠進(jìn)去。

    入了內(nèi)殿，宮女們正擺桌。

    皇太后睨了她一眼：“哀家還以為你不來用膳了呢?！?/br>
    “走得慢，讓您、皇上與侯夫人久候了，”淑妃溫柔一笑，“不敢走快，怕又濺了水。”

    “過來坐吧。”

    淑妃施施然過去，落了座。

    皇上的視線從她衣擺鞋面上滑過，干干凈凈的，可想這一路走得多小心了，也難怪這么慢。

    宮人倒了酒。

    皇上舉起酒盞，與永寧侯夫人道：“朕敬侯夫人一杯?！?/br>
    侯夫人亦舉杯。

    她不擔(dān)心酒菜里下毒。

    真要用這么直截了當(dāng)、不計(jì)較臉面的法子，皇上早動手了，何必磨磨蹭蹭到現(xiàn)在。

    就怕里頭下什么安眠的、脫力的，那才是讓人有苦說不出。

    酒盞舉起，湊到唇邊，靠著袖口遮掩，微微一斜。

    酒水順著袖子，浸潤了里頭的帕子。

    再放下來時(shí)，酒盞里一滴未剩。

    這套手法，她從年輕時(shí)就學(xué)會了。

    馳騁酒場毫無對手，除了好酒量那樣的真家伙，也得會各種招數(shù)。

    若不然，她一個人實(shí)誠至極，有酒就喝，能把那些?；ㄕ械暮扰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皇上高高在上，他賞酒，就沒有誰敢?；印?/br>
    見識少，當(dāng)然看不破。

    他并未發(fā)現(xiàn)侯夫人的花招，贊了聲“酒量好”，“豪氣”。

    皇太后動了筷子。

    永寧侯夫人亦依言“多用些”，她只用皇上動過的菜。

    席間氣氛，看似融洽，底下暗涌，侯夫人自己清楚。

    她固然做好了犧牲的準(zhǔn)備，但能搏一搏，誰會愿意坐以待斃？

    這個時(shí)辰，想來其他人都已經(jīng)撤出城了。

    再過一陣，等到了關(guān)城門的時(shí)候，季氏也會依著她的交代，讓所有人先行啟程。

    就是不知道，阿鸞現(xiàn)在是怎樣一個狀況……

    呼啦啦——

    外頭又起風(fēng)了。

    許是下午的雷雨沒有下夠勁兒，遠(yuǎn)遠(yuǎn)的，又傳來了兩聲雷鳴。

    “莫不是又要下雨了……”淑妃嘆道。

    “這天可真不舒服，”侯夫人皺眉，抱怨道，“等吃了這盞酒，我還是回去吧，免得再下雨。”

    皇上抬起了眼。

    皇太后心念一動，勸道：“下雨就下雨，使人回府去報(bào)個口信，你住在哀家這兒就行了?！?/br>
    “嗐，”侯夫人哪能讓宮里這就遣人，道，“那就再看看，真下大雨了，再定吧?！?/br>
    淑妃細(xì)嚼慢咽，心里卻是著急。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想了什么法子……

    正思量著，忽然間，外頭傳來匆匆腳步聲。

    很快，一內(nèi)侍沒有等通傳就進(jìn)來了，急切稟道：“不、不好了，常寧宮走水了。”

    所有人具是一愣。

    “怎么回事？”皇上回過神來，“厲不厲害？”

    不等內(nèi)侍回答，外頭驚呼聲就傳了進(jìn)來。

    皇上起身，快步走出去，站在院子里，往北方看去。

    黑沉的天里，那廂火光不重，黑煙沖天。

    常寧宮在皇城的最角上。

    先帝駕崩后，曾在那兒停靈，之后便空置著。

    因著是停靈處，雖不住人，每年也得打掃打掃，簡單修繕。

    偏偏是那樣一處，燒起來了。

    “不是才下過雨嗎？”皇上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有人去救了嗎？還不趕緊去救！”

    淑妃扶著皇太后，也到了院子里。

    望著nongnong而起的黑煙，皇太后的心七上八下的。

    淑妃一臉驚恐模樣，柔聲道：“娘娘，常寧宮離這兒就隔著一座宮室，會不會燒過來？”

    皇太后道：“這么多人，還能救不下火？”

    “可今兒這風(fēng)，”淑妃按著嗓子，重重咳嗽起來，咳得眼睛都紅了，“太沖了?！?/br>
    叫她這么一說，皇太后也覺得不舒服起來，清了清喉嚨。

    “要不然，您去我那兒暫且歇歇吧，等火滅了，再回來也不遲。”淑妃勸著皇太后。

    皇太后想想，應(yīng)了。

    淑妃又去看皇上。

    皇上青著臉，道：“朕過去看看，你照顧母后。”

    說完，袖子一甩，大步往常寧宮方向去了。

    “你們照顧好皇上！”淑妃抬聲，手一揮，指了一大片，而后扶著皇太后，道，“路上還有些濕，您當(dāng)心腳下，我扶著您……”

    皇上帶來的人，隨皇上離開了。

    慈寧宮的人手，要么去幫著滅火，要么跟皇太后走。

    一下子，這座宮室里的人，少了七七八八。

    侯夫人站在院子里，看著滾滾濃煙，扯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此情此景，要么是有人相助，要么是天長眼，總之，她尋到機(jī)會了。

    趁著皇上和皇太后記掛火情、一時(shí)無人記著她，侯夫人邁著大步出了慈寧宮，一路往宮門跑。

    年輕時(shí)的好底子，與近幾個月的鍛煉，頗有成效。

    侯夫人跑得又快又穩(wěn)，根本不似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嫗。

    離宮門近了，眼看著守衛(wèi)正要關(guān)門，侯夫人忙招呼道：“等一等?！?/br>
    守衛(wèi)的手，扶著宮門，遲疑了下。

    門，還是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