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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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大周轉向內政,比起收復失地,皇上更喜歡發(fā)展,或者說,他更擅長這些。 不管皇上愿不愿意承認,他在征戰(zhàn)上并無天分,也無運氣。 打仗,他遠不及先帝,也比不過先太子。 比起先太子的屢戰(zhàn)屢勝,皇上主持的戰(zhàn)局,都以失敗告終。 雖然,在身邊眾臣們的輔佐下,失敗也是小敗,可在皇上心里,應該是留了些不好的印象。 下意識地,皇上在避免與其他人兵戎相見。 第二,皇上怕他手握兵權后,有朝一日,支持林繁。 皇上猜忌林繁就是趙臨的兒子,一旦林繁以先太子遺孤身份爭權,他們這些跟隨先帝、先太子打過仗的老臣,十有八九,會倒戈過去。 沒有兵權,不過是赤手空拳,若虎符在手,后患無窮。 此次邊關戰(zhàn)局,是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機會。 可若秦胤領命出征,以皇上的性子,絕對不會讓林繁同去。 這不是秦胤想要的結果。 也不是林繁希望的。 作為趙臨的兒子,他不是被手握兵權的秦胤推上皇位,而是,靠自己在軍中立足。 血脈,能力,功勛,集于一身,才能讓文武大臣們信服,盡快達成皇權交替,讓大周平穩(wěn)過渡。 因此,需得先把林繁送出去。 永寧侯對秦鸞提議的“裝病”十分認可,也相信孫女有能力幫他瞞過太醫(yī)們,就是沒有想到,這符紙的勁兒,實在有點大。 大得連吃兩塊綠豆糕,他嘴里都品不出滋味,只覺得干巴巴的。 真是,沒意思! 第156章 站不住腳 永寧侯的病況,隨著皇上回宮,很快傳遍了千步廊。 依照太醫(yī)的說法,秦胤是氣急攻心,引發(fā)了老傷,性命無憂,卻得多休養(yǎng)些時日。 這讓所有人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十分忐忑。 畢竟,西涼大軍已經在飛門關外扎寨了。 軍情一天一個變化。 西涼人可不會慢慢悠悠、等著秦胤病好,再來一場“公平”的對決。 或者說,得虧他們還不知道永寧侯病了,若是知曉大周如今為主帥人選為難,恐怕要當即進攻。 趁你病、要你命。 赤衣衛(wèi)衙門里,馮靖翻著文書,心思卻不在文案上頭。 他時不時,就要轉頭看林繁一眼。 指揮使十分忙碌,皇上雖未定下讓他隨軍出征,但他似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去了。 今日過來,他一直在整理手上現(xiàn)存的案子、以及其他各項公務,方便移交給之后負責赤衣衛(wèi)事務的官員。 馮靖在林繁手下當值了這些日子,也算知道他的性情。 林繁不是靠著亡父、承了爵位就只想當個閑散的人,他想對得起國公府門楣。 先前是沒有機會,如今,林繁會抓住。 只是…… 林繁亦注意到了馮靖的心不在焉。 在馮靖不知道多少次的打量后,林繁問:“你琢磨什么?” 馮靖被逮了個正著,話沖口而出:“萬一,我是說萬一,皇上不讓您去呢?” “皇上為何要不許我去?”林繁反問。 這倒不是林繁故意懟馮靖,而是,他想聽一聽,在一個毫不知內情的旁觀者眼中,皇上到底還能有多少種冠冕堂皇的拒絕的理由。 一時間,馮靖答不出來。 他緊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您未成親,您若回不來,國公府就絕嗣了?老夫人恐是受不得這打擊。” 說完,馮靖又撓了撓頭。 聽起來似乎是這么一個理,但因戰(zhàn)事絕嗣,真不是什么罕見的事。 從古至今,也沒有哪一個該忠勇報國的簪纓子弟,以“沒成親、沒兒子”為由,拒絕投身戰(zhàn)場的。 “您是先定國公的兒子,您想要完成先父未盡之業(yè),”馮靖想了想,又道,“那您去了,誰來掌赤衣衛(wèi)?” 林繁輕笑了聲。 確實。 在旁觀者眼中,名正言順拒絕他去邊關的理由,很少。 以所謂的“惜才”、“舍不得”之類的由頭,那么,奉命出征的將士們,在皇上眼里又成了什么呢? 馮仲那樣,為大周奮戰(zhàn)了一輩子,安北侯那般,父死子隨,為大周前赴后繼,豈不是成了“無才”、“死不死隨意”之人? 再者,安北侯十二年前頭一次隨林宣出征時,一樣是未成親、未有子嗣,皇上沒有以此為由頭、留他在京中,那么,再拿這種理由來留林繁,不太站得住腳。 大軍壓陣,最能讓所有人信服的主將永寧侯病倒、不能出征的狀況下,大周需要提振士氣,決不能有這些細細碎碎的小事,來亂了軍心,讓各處生怨懟之氣。 林繁想,這一次,皇上很難尋出好理由了。 這也是他與永寧侯、長公主,幾方商議之后,敲定的最有可能達成目標的方式。 “誰來掌管,我說不準?!绷址贝鸬馈?/br> 馮靖滿面苦惱。 在他看來,赤衣衛(wèi)指揮使真不是個好當?shù)牟钍隆?/br> 除了這名頭外,最好本身就有極好的出身,若不然,抓人時都不夠硬氣。 別說“敢不敢”得罪人了,而是根本沒有去得罪的能力。 而一個有足夠的底子去得罪人,又極其敢得罪的…… 誰不借著這個機會,主動請纓去飛門關? 思及此處,馮靖暗暗嘆了一口氣。 往后,赤衣衛(wèi)做事,是不可能像林繁執(zhí)掌時這么“肆意”了。 而束手束腳的,又怎么能做好這個衙門的事呢? 馮靖很喜歡跟著林繁做事,這么想來,頗為遺憾。 御書房里,皇上看著兵部遞上來的折子。 戰(zhàn)前的調運周轉,已經有了個大致的流程,看起來倒也還不賴。 范太保緩緩道:“永寧侯的想法,皇上不妨做個考量,依老臣之見,由馮將軍為主帥,配合飛門關的駐軍將領,確實可行。安北侯說得也有理,他經驗雖淺……” “念之呢?”皇上打斷了范太保的話,“朕在琢磨念之?!?/br> 范太保眉宇一緊。 林念之? 林小子這事有什么好琢磨的? 范太保試著揣度了下皇上的想法,道:“老臣知道,您一直可惜林宣早亡,以林宣的能力,若留在京中,在治國上,他能發(fā)揮之處絕不比領兵少。 他舊傷在身,只要別cao勞領兵,太醫(yī)調理得當,也能增些壽數(shù)。 可他志在為大周收復疆土,他的性子,也不是您讓留著,他就高高興興留著。 您以前留他,他不高興,您現(xiàn)在留他兒子,他在地底下也不高興?!?/br> 范太保只當沒有看到皇上氣悶。 雖說君臣君臣,君為天,但當臣子的,也會有喜怒哀樂。 而整個大周,現(xiàn)在最最不高興的臣子,自然是把自己封在家里的徐太傅了。 作為君王,不能只顧自己的想法,全然忽略臣子的心情。 好言相勸是勸不出一個結果了,范太保只能以林家父子之事,來繞一繞皇上。 “臣知道,飛門關外打西涼,不是他六七歲的時候一對拳頭打京城,當不了小霸王,”范太保道,“他也沒有經驗,可經驗需要歷練,這次不去,以后呢? 永寧侯病著,馮將軍的年紀也不輸老侯爺了,安北侯當年還能跟著林宣去試試,再拖下去,林小子他們這些后生,還有哪位身經百戰(zhàn)的老將可以引一引路? 我們這些老骨頭,舍不得晚輩去拼搏,可是,皇上,這事兒吧,跟養(yǎng)兒子、孫兒是一個樣。 他們長大了,該放手就得一點點放手。 總拘著、管著、捏著,兒孫也會嫌老骨頭事情多,您說呢?” 皇上什么話也沒有說。 黃太師睨了范太保一眼。 這么一番話下,黃太師也想不出皇上能說什么。 總結下來,就是一個意思。 皇上您若不想放手、給年輕人去闖,您也就別總嫌棄徐太傅跟老子管兒子一樣,幾十年里把您管得死死的。 第157章 都有聯(lián)系 直至日頭偏西,兩位老大人才前后出了御書房。